了呢?”張大頭說:“你趕快帶幾個人回去看看!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們誰也負不起責任!”張宏亮和幾個男人正要過鐵索橋,他們看到後面的兩個人抬著楊武平的屍體緩緩地出現在他們的眼簾之中。他們中間竟然還多了一個人。張秀秀叫了聲:“奶奶——”那多出來的人正是瞎眼婆婆。她一手拄著柺杖,一手扶著擔架,神色悲悽地和抬擔架的那兩個人一起走著。走到鐵索橋邊時,瞎眼婆婆站住了。那兩個人就把楊武平的屍體抬過了橋。人們都站在橋的這邊,看著橋那邊的瞎眼婆婆。胡翠姑此時的心已經沉浸在冰窟裡。她腦海裡浮現出那件讓她一輩子也抬不起頭來的往事:她和楊武平參加新四軍五個月後,她發現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在此之前,因為隨著部隊的移動,她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不妥。五個月後,她發現自己的肚子一天一天地鼓起來。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她又怕部隊知道這事情之後,讓她離開部隊,她就一直沒有對任何人說起,剛好那時部隊衛生所裡有幾個女護士得了血吸蟲病,也是鼓起了肚子,大家還以為她也得了這種病,就沒有在意,還給她吃藥。胡翠姑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每天在大家睡覺之後,一個人躲到無人的地方,拼命地跳著,捶打著自己的肚子,企圖把肚子裡懷上的孩子流掉。可是無論她怎麼弄,那孩子就是堅強地在她的肚子裡存在著。在她懷上孩子八個月後,大家才知道這件事情。那時,部隊和日本鬼子打了場惡戰,受傷的人很多,部隊也被打散了,胡翠姑就跟著楊武平所在的江楓帶領的這支打散的隊伍轉移進了鳳凰山區。江楓曾經勸她留在那個老鄉家裡把孩子生下來了再說,她死活就要跟著部隊走,因為她雖然懷了孩子,但是走起路來還是很有精神,一點也不顯得吃力,加上那時楊武平受了重傷,一直昏迷不醒,她自己提出來要護理楊武平,江楓就讓她跟著這支傷病慘重的隊伍來到了鳳凰村。部隊所有的人都認為她肚裡的孩子是她和楊武平的孩子,她有口難言,也沒有辯解什麼。楊武平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後,知道胡翠姑的肚子那麼大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成天陰沉著臉,抱著那支三八式步槍不放,對胡翠姑不理不睬。因為此事,江楓還批評了他。胡翠花早就下了決心,這個孩子生下來後就把他弄死,不能夠讓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否則她和楊武平之間就永無寧日。可是,她生下孩子之後,沒有能夠弄死他,還是讓他活下來了。在梅花尖叢林和楊武平相守卻不能和他親近,也許完全是因為這個孩子。在楊武平偶爾清醒時,他會衝她怒吼:“你怎麼不把那個孽種弄死,為什麼?為什麼”她無言以對。多少次,她帶著一把刺刀悄悄地潛入鳳凰村,想殺了那個孩子,可當她看到那孩子完全像鳳凰村的孩子那樣在貧苦的生活中成長時,她被他無辜的眼神擊垮了,她下不了手。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那個在鳳凰村成長起來的張長髮是當初那些畜生般糟蹋她的日本鬼子在她身上留下的孽種;楊武平也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情,包括江楓,他說不出口,卻讓自己在仇恨和憤怒中度過了漫長的苦難的一生。
第72節:第十章 捨生
如今,他們都死了,這個秘密將永遠埋在歲月的風塵之中了,胡翠姑站在鐵索橋邊,她聽到了鐵索橋下的峽谷裡傳來的咆哮的水聲。胡翠姑突然哼起了一首歌:“千百次抗爭,風雪飢寒;千萬裡轉戰,窮山野營。獲得豐富的戰爭經驗,鍛鍊艱苦的犧牲精神”胡翠姑哼著哼著,就縱身跳下了峽谷。在梅花尖多年的艱難歲月裡,胡翠姑也想到過死,但是楊武平牽著她的心,她不能丟下他。現在,一切都過去了,煙消雲散了,她該走了,生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站在鐵索橋那邊的人們都呆住了,他們看著胡翠姑蒼老幹枯的身體在燦爛的陽光下,落進了深深的峽谷中,一縷遊魂飄向了梅花尖尾聲那一抹玫瑰色的夕陽鍾非伸出了一隻手,想抓住什麼,可他什麼也沒有抓住。他悠悠地醒轉過來,看到了一張張真誠的臉。他的床邊站滿了人,有沈魚魚,有朱未來,有張秀秀,有張大頭,有張宏亮坐在床頭的張北風的手指從鍾非的手腕脈搏處拿開,看了看醒轉過來的鐘非,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說:“他沒事了,只是身體比較虛弱,調養幾天就好了。”說完,張北風站了起來,擠出人群,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回過頭,說了句:“大頭村長,你要按時把我開的草藥熬給這個大學生喝喲——”張大頭連聲笑著說:“北風,你放心,我會按照你的話去做的!謝謝你呀,北風。”張北風笑了笑說:“不要客氣,為人民服務!”他的話讓大家都笑了起來。張大頭感嘆地說:“沒有想到張北風的醫術這麼好,我看城裡醫院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