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即將見到大下最有權勢的人,只感頭皮發麻,硬著頭皮走進去。
這御書房稱為御書殿倒適當點。
房分前後兩進。
內進被垂下的長竹所隔,隱隱約約見到燈光裡一個人影正在朝南的大書桌上據案而坐。
那兩名老太監打出手勢,著他自行進內。
韓柏先在心底叫了幾聲娘後,才舉步為艱地往內走去。
穿過竹,寬廣的密封空間呈現眼前,除了正中的大書桌外,四周全是高過人身的大書櫃,放滿宗卷、檔案和書籍。
那坐在書桌的人正低頭閱看著桌上的文書,身裁雄偉,穿一襲繡著九條金龍的淺絳袍服,頭頂高冠,自有一種威懾罘生的王者霸氣。
朱元璋聽得足音,驀地抬起頭來,銳利如箭的眼神往他射來。
他形相奇偉,眼耳口鼻均生得有巽常人,若分開來看,每個部分都頗為醜惡,但擺到一張臉上時,卻又出奇地好看和特別,充滿著威嚴和魅力。
韓柏雙膝一軟,學那些太監般跪伏書桌前的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叫道:“高句麗專使樸文正參見大明天子!”
朱元璋離開書桌,以矯健的步履來到韓柏伏身處,一把將他扶了起來,精光懾人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呵呵一笑道:“他們沒有說錯,文正你果是非凡,哈哈!”放開韓柏,走了開去,到了書桌前,一個轉身,眼睛再落在他臉上。
韓柏心叫天呀!皇帝老子竟碰過我。
站了起來的朱元璋又是另一番氣勢。
只見他雖年在六十間,但身子仍挺得筆直,毫無衰老之態。
他的手和腳都比一般人生得較長,一行一立,均有龍虎之姿,氣概迫人,教人心生懼意。
韓柏囁嚅道:“皇上小臣”
朱元璋坐到書桌上,向他招手道:“過來!”
韓柏忽然發覺陳今方這師傅教下所有應對禮節,在朱元璋面前全派不上用埸,膽顫心驚下移步過去,來到朱元璋前,垂下頭來,不敢和對方能洞穿肺腑的目光對視。
朱元璋淡淡道:“抬起頭來望著朕!”
韓柏暗忖以前總聽人說,直視皇帝是殺頭的大罪,為何現在竟全不是那樣子的,無奈下抬起頭往這掌握著天下命運的人望去。
朱元璋雙目神光電射,看了他好一會後微微一笑道:“正德既派得你出使來見我,定對我國的古今歷史,非常熟悉吧!”韓柏只覺喉嚨乾涸,發聲困難,惟有點頭表示知道。
朱元璋伸手搭在他肩頭上,親切地道:“朕歡喜你那對眼睛。”
韓柏為之愕然,為何聽來那些關於朱元璋的事,和眼前這毫無皇帝架子但卻自具皇者之姿的朱元璋完全不同呢?忍不住奇道:“歡喜我的眼睛?”
慌亂下他忘了自己的官職身份,竟自稱為“我”。
朱元璋豪氣奔放地一聲長笑,再從書桌移往桌旁,兩手負在背後,走了開去,站定揹著他道:“那是對充滿天真、熱誠和想象力的眼睛,朕下面的人裡,沒有一對像你那樣的眼睛。”
霍地轉過身來,傲然道:“朕所以能逐走韃子,掃平天下群雄,並非武功謀略勝過人,而是朕有對天下無雙的眼睛,絕不會看錯人,正因為沒有人比朕更懂用人,所以天下才給朕得了。”
韓柏心道:“你真的不會看錯人嗎?胡惟庸和楞嚴之流又怎麼計算。”
不由垂下頭去,怕給朱元璋看到他的表情。
豈知朱元璋竟看穿了他的心意,嘿然一笑道:“專使不用掩飾心中所想的事,你既和謝廷石由山東繞了個大圈到朕這裡來,對本朝之事必有耳聞,哼!誰忠誰奸,朕知道得一清二楚,什麼都瞞不過朕。”
韓柏愕然抬頭望去,剛捕捉到朱元璋嘴角一現即斂高深莫測的冷笑,只覺遍體生寒,才知伴君如伴虎之語,誠非虛言。
他很想問朱元璋立即召他前來所為何事,卻總問不出口來。
朱元璋搖頭失笑道:“朕召專使到來,本有天大重要的正事,等著要辦。可是看到你這等罕有人才,卻忍不住心中高興,故話興大發,對著你這外人說起心事來。唉!可能朕太久沒對人這樣說話了。”
韓柏手足無措,只懂點頭,連道謝都忘記了。他做夢也沒有想過,見到朱元璋會是這般情景的。
朱元璋凝然卓立,指著他道:“專使應是膽大妄為之人,為何不敢對朕暢所欲言,要知你縱然開罪了朕,朕亦絕不會施以懲罰,因為專使代表的乃是貴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