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離開山野,轉上了官道,竟掉頭往長沙府走回去。
這一著定教鷹飛大出意外,種種堵截他往洞庭去的佈置將全派不上用,而他亦獲得了喘息的機會。
大道上車來人往,戚長征不敢放開身法,以免驚世駭俗,暗忖若有四健馬代步就理想了。
走了一會,前方出現了一個驛站,站旁還有幾間專做路人生意的小子,喑忖不若看看可否在此處買匹驢馬,可是又想起袋內銀量不多。看望猶豫間,發現站旁停看幾輛載客的馬車,心念一動,忙向駕車者查問有沒有空座位。
一連問了幾輛,到最後一輛時,那御者斜眼看了他一會後,道:“雖說半路上車,但也要三吊錢共十二文才成!”戚長征忙付了錢,鑽進車廂裡去。
車廂內早坐了九個男人,大部分看樣子都是靠利用兩地差價做買賣的小行腳商販,並沒有武林中人。
戚長征輕鬆下來,在僅餘的半個空位擠坐下去,兩旁的人都發出不滿的聲響,不過見戚長征體格魁梧,又帶著長刀,那敢出言相責。
待了半晌,車子開出。
戚長征閉目假寐,儘量爭取恢復體力和真元。
也不知過了多久,戚長征忽有所覺,驚醒過來。
原來馬車放慢下來。
車伕在車廂前叫道:“進城了!”
戚長征凝神內視,發覺剛才這一陣調息,非常管用,疲累全消,卻忽想起一事,探手懷內掏出錢袋,開啟一看,不覺眉頭大皺,原來只剩下不足兩貫銅錢。
自朱元璋登帝位後,鑑於元末濫發鈔幣,至物價飛漲,民不聊生,所以再次發行銅錢。以四百文為一貫,四十文為一雨,四文為一吊。一貫錢大約可以買一擔米,現在戚長征身上的錢,若要住旅館兼食用,最多可以支援三、四天,怎不教他煩惱。
若換了往日,以他的身分,隨時可往怒蛟幫的分舵支錢,但現在分舵煙消雲散,求助無門,使這一向出手豪爽的青年初嘗手頭拮的滋味。
有對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
戚長征抬頭一看,見到坐在對面的一個小夥子,眼中射出同情之色,怔視看他。
戚長征對他報以苦笑,收起錢袋。
那小夥子也微微一笑,烏溜溜的眼轉了兩轉,垂下頭不再瞧他。
戚長征見他一臉油汙,衣服破爛,看來環境好不了自己多少,不禁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感覺,暗忖自己也有今日了,苦笑搖頭。
小夥子又往他望來,雙目一亮。
這時車子停下,一個城衛循例望了幾眼,便讓馬車進城。
戚長征心中一喜,知道估計正確,敵人真的沒有想到他折返城內。
馬車再走了一段路後,到了城門旁的車馬站停下,眾人舒了一口氣,紛紛下車。
戚長征跳下馬車,伸了個懶腰,隔看衣衫摸到掛在胸前的護身玉佩,暗想這東西怕可典當他媽的十來貫錢,那就可暫時解決了食宿的問題,目瞟既定,大步隨著人潮,往城心的鬧市走去。
走了兩個街口,眉頭一皺,轉入了一條橫巷。
未幾先前和他同車的小夥子跑了進來,看到戚長征攔在身前,冷冷看著他,嚇了一跳,尷尬地道:“原來你發覺了我跟蹤你。”
戚長征呆了一某,心想這小子倒算機靈,卻不言語,只是拿眼冷冷上下打量看他。
那小夥子給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揮手道:“不要那樣瞧我:小人是完全沒有惡意的。”
戚長征嘿然道:“那你跟看我幹嗎?”
那小夥子欲言又止,好一會後,不好意思地道:“我想請你吃一餐飯。”
戚長征眼力何等銳利,剛才沒有用心打量他,這刻細看下,見他雖是滿臉灰黑的油汙,但一對眼細而長,媚而亮,一身破衣都不能掩去“他”修長合度的身形,兼縱使壓低嗓音,仍比一般年青男子好聽得多,心知肚明她是女扮男裝,暗忖自己才剛剛放開了水柔晶這負擔,怎會又把另一個包袱攬上身來,微笑道:“姑娘為何會看上了在下呢?”
那小夥子先是一愕,接看一對鳳目亮了起來,連身鱧也特別像長高了那樣,凝視看戚長征,變回嬌美的女聲道:“好一個戚長征,果然不賴,難怪方夜羽和楞嚴佈下天羅地網都擒你不到。
”
戚長征見她不用掩飾,立時回覆頤指氣使的態度,隱現一流高手的風範,心中大為懍然,道:“姑娘是否特別為戚長征而來。還是湊巧碰上,認了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