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踏足瓦頂邊緣,一聲佛號由高高在上的屋脊傳下來,有人頌道:“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韓柏立時魂飛魄散。
剛才感覺有人在旁窺伺,還可推說是疑心生暗鬼,現在明明有人攔在前路,他卻一點“前面有人”的感覺都沒有,那就更是駭人了。何方高人,竟能“瞞過”它的魔種呢?
他立穩瓦背,心情揣揣地往上望夫,只見一道碩長人影,揹著星空卓立廟背上,說不出的神飄逸。
韓柏功聚雙目,雖看到對方的禿頭和灰色的僧衣,可是對方的廬山真貌卻隱在暗影裡,沒法看得真切。
後方高空再爆開了一朵煙花。
韓柏暗暗叫苦,他並非不想掉頭便走,而是對方雖和他隔了足有十多丈,但氣勢卻隱隱地罩著了自己,假若他溜走,對方在氣機牽引下,必能後發先至,把自己截在當場。
這想法看似毫無道理,可是韓柏卻清晰無誤地感覺到必會如此。
若非對方是個和尚,他甚至會猜測攔路者是龐斑、裡赤媚之輩,否則為何如此厲害?
自己的仇家裡似乎並沒有這般的一個人。
那人柔和好聽的聲音又念道:“體即法身,相即般若,用即解脫,若止觀則成定慧,定慧以明心,德相圓矣。”
韓柏慘叫道:“無想憎!”
他並非認出對方來,只是認出對方唸的正是無想十式內開宗明義的幾句話。
他自然地摸上自己戴著薛明玉面具的臉頰,心中叫苦,難道對方以為自己是薛明玉,那就苦不堪言了。
遠方傳來真氣充沛的尖峭聲,不住迫近。
韓相猛一咬牙,提聚功力,朝上掠去,一拳擊出,只要無想僧稍有退讓,他便可破去對力氣勢,亡命逃循。
無想憎立在屋脊處,不動如山,口宣佛號悠然道:“此心本真如,妄想始蔽覆,顛倒無明,長淪生死,猶盲人獨行於黑夜,永不見日。薛施主還要妄執到何時。”淡然自若一掌抽出,掌才推到一半,忽化為數十隻手掌。
韓柏一時間竟看不出那一掌是處,那一掌是實,嚇得猛地後退,又回覆剛才對峙之局。
韓柏大惑駭然,這是什麼掌法,為何每一隻手掌都像真的那樣,先運功改變聲道,叫屈道:“聖憎你弄錯了,我並不是薛明玉。”
無想憎哈哈一笑道:“善哉:善哉:如是,如是。”
韓柏愕然道:“聖憎在說什麼?我真的不明白。究竟嘿!”
無想僧微微一笑道:“薛施主中了愚痴之毒,當然不能明白何為貪嗔愚痴!”
韓柏見他認定自己是薛明玉,暗忖你老人家才真的中了愚痴之毒。大感苦惱,可恨對方強凝的氣勢遙遙制著自己,怎樣才可脫身呢?
風聲從左右後三方同時響起。
韓柏立時冷汗直冒,知道自己這無辜的“薛明玉”,陷進了八派聯盟組成的捕玉軍團的重圍裡。
遠近屋頂現出二、三十道人影,組成了令他插翼難飛的包圍網。
韓柏環目一掃,男女老嫩、和尚道姑,應有盡有,暗叫我命苦也。
現在即使他表露真正的身分,亦於事無補。人家只要指它是假扮薛明玉去採花,這罪名已可使他跳落長江都不能洗清。更何況它的好色天下聞名,比任何人更沒有為自己辯護的能力。目前唯有硬著頭皮,看看如何脫身才是上策。
忽然有女人尖叫道:“真的是他,化了灰我顏煙如都可把他認出來。”
韓柏當然不知道這顏煙如曾失身於真正的薛明玉,又曾扮船孃去騙假扮薛明玉的浪翻雲到它的小艇去。故作訝然道:“姑娘是否認錯人了,我怎會是薛明玉。”
顏煙如怒叱道:“你以為改變聲音的鬼技倆就可瞞過我嗎?我曾哼!定要把你碎萬段:”
韓柏運足眼力向左側廟牆外另一所房子的屋頂望去。只見那顏煙如和其它六個人立在屋頂。她生得體態動人,貌美如花,心知要糟,此女如此語氣,定曾給薛明玉採了,所以才認得自己現在這張俊臉。
這次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其它人一言不發,然然盯著他,若得他心慌意亂。
怎辦才好呢?
背後一陣悅耳而蒼勁的聲音道:“老夫書香世家向蒼松,薛兄現在插翼難飛,究竟是束手就擒,還是要動手見個真章?”
韓柏心叫我的媽呀,往後望去。
那書香世家的家主向蒼松,卓立後方屋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