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搖枝靜立一會,將迎風簫插回背上,拾起地上的三八戟,揣了一揣,心中想到的卻是三十年前,與花解語結成夫婦後,本是非常恩愛,花解語對他也千依百順,可恨自己見不得漂亮女人,在外沾花惹草,激得花解語以牙還牙,四處勾引男人,這三十年來,夫妻關係名實俱亡,但說到底,自己對花解語仍有一份深厚的感情。
他可以對任何人施展心狠手辣的手段,但在花解語身上卻全用不上來。
他再嘆一口氣,收拾情懷,朝韓柏和花解語消失的相反方向,緩步而去。
快三更了。
浪翻雲坐在怒蛟島西南那小石灘的一塊大石上,靜待朝日的來臨,伴著他只有胳個空酒壺。
以他這等練氣之士,等閒可以連續七、八天不睡,只要間中坐上一刻鐘,精神便可飽滿如熟睡一夜的人。
浪翻雲愛妻惜惜死後,便養成了夜眠早起的習慣,從不睡多過一個時辰,騰出來的時間,便用來懷念、思索、喝酒。
今午聽到厲若海敗亡的訊息後,直到此刻,他一直都斷斷續續地想這英雄蓋世的一代武學宗匠,憶起七年前和他有緣一會的情景。
初時他還以為厲若海是來找他試槍,看看丈二紅槍是否比他的覆雨劍更好?那天天氣極佳,陽光普照,大地春回,他正趕回怒蛟島的途中,厲若海背上裝載著分成了三截的丈二紅槍的革囊,一身白衣,筆直地立在路心,負手望著由遠而近的浪翻雲,冷冷道:“浪翻雲!”
浪翻雲到他身前丈許處立足,眼中精光爆起,訝道:“邪靈厲若海?”
厲若海角分明,予人驕做孤獨的唇角露生絲罕有的笑意,道:“只是看浪兄龍行虎步之姿,縱使不知浪兄乃天下第一好劍,也該知浪兄乃風流之王。”
浪翻雲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厲若海峻偉無匹的容顏,無懈可擊的體形姿態,嘆道:“厲兄過獎了,但你亦可知我直至今天此刻,見到厲兄後,才相信世間有厲兄這等人物的存在。”
厲若海臉容回覆無浪無波,淡淡道:“浪兄好說了,厲某人今天到此相候,是想看看浪兄的覆兩劍。”
淚翻雲一愕道:“厲兄此話,若聽進別人耳裡,定以為是向我挑戰,但我卻知道厲兄全無戰意,難道只是真想看看小弟的爛劍嗎?”
厲若海哈哈一笑道:“這又有何不可,浪兄若不介意,我們可否並肩走上一程?”
浪翻雲啞然失笑,道:“想不到厲兄竟有如此興致,浪翻雲怎敢不奉陪!”跨步上前,和扭身前行的厲若海並肩而進。
厲若海眼光定在前方,道:“浪兄成名時,龐斑早已退隱不出,想來仍未見過此人。”
浪翻雲悠閒地跟著厲若海寬闊的腳步,感受著春日溫暖的陽光,望往對方有若白色大理石雕成的完美側臉問道:“難道厲兄竟見過龐斑,這可是從未見傳於江湖的聞了。”
要知江湖上黑白兩道的高手,除非迫不得已,又或龐斑找上門來,否則誰肯主動去見龐斑,故此假設厲若海具的見過龐斑,江湖上早應傳得無人不知。
厲若海平靜地道:“我只見過他一眼。”
浪翻雲奇道:“一眼?”
厲若海停了下來,側身望著浪翻道:“那是龐斑退隱前的事了,我摸上魔師宮,蒙他接見,和他對望一眼後,立即便走,他也沒有攔阻我,事後兩方面也沒有人說出來,所以江湖上無人知道。”
浪翻雲失笑道:“厲兄是眼力夠,龐斑則是心胸闊。”
厲若海微微一笑,繼續和浪翻雲並肩漫步,道:“只一眼,我便知道自己還要等,當時本來我想挑戰的人還有幹羅、赤尊信、言靜庵、了盡禪主,鬼王虛若無等人,但在見過龐斑之後,餘子已引不起我絲毫興趣。”
浪翻雲默然不語,咀嚼著厲若海做然說出的壯語。
厲若海續道:“到浪兄覆雨劍一出,藝驚天下,我才再考慮這個問題,終於忍不住來找浪兄,希望能作出決定。”
浪翻雲笑道:“看來厲兄已經決定仍揀龐斑為對手,可是覺得浪翻雲比不起龐斑?”
厲若海淡然自若道:“可以這麼說,也可以不是這麼說。邁才我見浪兄由遠而近,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心,使我戰意全消,至於浪兄是否比得上龐斑,則連我也難以說得上來。因為龐斑這次退隱,據我密得來的訊息,乃是要修練一種古往今來從沒有人練得成的魔門大法,再出世時厲害到何等程度,確是無從猜估,故亦難以將你和他加以比較。”
浪翻雲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