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佈置淡雅,簾帳低垂的大床旁有張梳妝檯,銅鏡煙脂水眉筆骨梳等女兒家裝扮之物式式俱備,臨窗處放了一組几椅,几上古琴旁還有本翻開了詞譜,細看下原來是宋代女詞人李清照的《漱玉詞》,配著牆上風格清婉、分繪上梅蘭菊竹的四個卷軸,那充盈樓內清幽的茉莉花香氣,既有書卷氣息,又不失旖旎春地的氣氛,只不知是韓家三位小姐那一位的閨房。雖未見其人,她在戚長征心中已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戚長征移到窗旁,往外窺看,他的眼珠一動不動,以捕捉任何映入眼的動態。原來人的眼球移動時,比較容易察覺靜止的物體;而當眼球不動時,對在視域內移動的事物則特別敏感。戚長征現在探用的是後一種江湖人慣用的視物法。
人聲隱隱從大後方的庭院傳過來,這三座小樓卻靜悄寧靜。
戚長征忽有所覺,定神望去,只見兩道人影沿著他來時的廊頂撲入園內,在林木間一閃不見。
戚長征心中咀咒,敵人既來此處,不用說也不會放過這三座看似無人的小樓。
這閨房內唯一可躲藏的地方。只有床底下的暗處。他想了想,來到狀旁,正俯身要鑽進去,忽又改變主意,揭開垂棖,躲了上床,用被將自己蓋個結實,屈起身軀,只露了少許頭髮在被外,除非對方把被拿開,否則誰也看不出床上睡的竟是他這名大漢。
他忽然改變主意,是因想到若對方看到樓內無人,自是不會放過進來搜查的機會,那時他還能躲到那裡去?不若橫起了心,扮成韓家小姐尚好夢正酣,那對方基於不能騷擾韓家的人的限制,自沒有理由揭帳細查。由此可知水柔晶寥寥數語,對他的幫助有多大,也使他好生感激。
等了不及半盞熱茶的功夫.窗框處輕響傳來。
戚長征故意扭動,裝著要轉過身來的樣子。
衣袂輕響。
那人果然離開了。
戚長征鬆了一口氣,由臉壁側臥改為仰躺,伸了個懶腰,只覺舒服之極,也記不起有多少日子沒有像現下般寬鬆地睡在一張大床之上了。
他為人不拘小節,脫之至,絲毫不覺得偷睡人家小姐的繡床有何不妥。
他舒服得打了個呵欠,暗忖不如就這樣躺他一個半個時辰,待水柔晶引走那些同黨後,才施施然離去,豈非愜意極點。
迷迷糊糊間,差點就要睡著時,忽給輕盈的腳步聲驚醒過來。
他大驚坐了起來,想要躲進床底,揭帳也未來得及,房門給人推了開來。
蘭致遠等陪著韓柏和範良極下船時,陳令方和當地十多名大小闢員,早恭候碼頭上,趁一番客氣介紹間。有人將蘭致遠拉到一旁,細述昨夜發生的事,這時蘭致遠才明白為何歡迎隊伍裡包括了超適千人的軍兵行差,江上還有兩艘兵船來回巡弋。
客套介紹完畢,陳令方向韓柏笑道:“老夫二十多年前曾奉皇上密旨,秘訪貴國,深受貴國美麗的風景吸引,想當年貴國鎮國將軍程澄之兄熱情好客,帶老夫遊遍當地藝院,那醉人的情景,二十多年來仍縈繞心頭,現在得遇專使,可上詢故人之事.真乃平生快事。”
韓柏和範良極一齊笑起來,不過兩人的笑聲一干一澀,都是在掩飾心中的惶恐。
範良極怕他再說下去,道:“原來陳老曾到敝國。那就更好了:更好了:不若我們先上船去,好好暢敘一番。”
韓柏這時想到的只是如何溜之夭夭,正不知說什麼話時,背後馬嘶聲響,原來灰兒正給牽下船來,改變話題道:“若非這好馬兒,我也難以逃過劫難,所以無論到什麼地方去,我也要攜他一起。”
這時蘭致遠走了回來,再一番客氣話後,和眾官簇擁著韓柏、範良極和柔柔三人登上官船。範良極怕被陳令方詢問高句麗的事,露出了馬腳,才上船即向各人表示韓柏因頭部舊傷,現下感到不適,需要稍息一會。
眾官還以為可以好好敘敘,打好關係,聞言唯有殷殷辭別,方園和那守備馬雄是隨行的人。當然留了下來。
韓柏和柔柔躲避上艙陳令方為他騰空出來的貴賓房裡,想起遲早要給陳令方揭破身份,不禁臉臉相覷。
韓柏低聲咒罵道:“我都說這計劃行不通,京裡還不知有多少人熟悉高句麗的事,若對方和我要說高句麗話,我可怎麼辦?”
柔美也不知應怎樣安慰他才對。
這時範良極推門進來,道:“我和陳老頭約好了共晉晚膳,你好好想想,看看怎樣應付他對你的“上詢”。”
韓柏大怒道:“我又未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