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便坐在浪翻雲對面的石椅上,毫不客氣拿起另一壺酒,指尖微一用力,捏碎壺蓋,舉酒一飲而盡。

這人看來只有三十歲許,面目英俊,高瘦瀟,身上灰藍色長袍,在江風裡獵獵飄響。竟是原在黑榜上排名第一,後因施詭計害浪翻雲不成反吃了大虧,雄霸北方黑道的幹羅山城城主,毒手幹羅。

幹羅手一揚,空壺拋向後方遠處,落入江水,哈哈一笑道:“人生便如此壺,不知給誰投進這人海,身不由己,也不知應飄往何處去。”

浪翻雲望往天上明月,緩緩道:“幹兄語意蕭寒,似有所指,不知所因何事,以致壯志沉埋?”

幹羅長嘆道:“浪兄淡泊名利,不屑江湖爭奪,要來便來,要去便去,那知世情之苦?”

浪翻雲收回目光,望向幹羅,苦笑道:“正如干兄所說,一旦給投進這人海,自然受此海流牽制,誰能倖免,誰能無情?”

幹羅長笑道:“說得好,佛若無情,便不會起普渡眾生之心。”

浪翻雲仰望亭外夜月,她悄悄升離江水,爬往中天,揮散著金黃的光彩。

自古以來,明月圓了又缺,缺了又圓,但人世間滄海桑田,變幻無已,生命為的究竟是什麼?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

幹羅道:“讓我借花獻佛,敬你一壺!”

浪翻雲一言不發,再盡一壺,眼中哀色更濃。

幹羈沉聲道:“小弟此來,實有事奉告。”

浪翻雲道:“這個當然,只是幹兄能在此時此地現身,相信實動用了令人咋舌的人力物力。”

幹羅嘆道:“我一個手下也不敢動用,而是親自出馬,追了浪兄七日七夜,才在此地趕上浪兄。”

浪翻雲愕然道:“如此說來,幹兄自是不想任何人知悉幹兄找我一事,只不知幹兄為何有此顧忌?”

要知幹羅在黑道上呼風喚雨四十多年,構行無忌,放手而為,何曾有任何顧慮,但現在竟連來找浪翻雲也要偷偷摸摸,不敢張揚,其中自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

幹羅又飲一壺千年醉,才苦笑道:“魔師重出江湖一事,浪兄是否知道?”

浪翻雲默默不語。

幹羅豪氣忽起,長笑道:“古人煮酒論英雄,今夜長江滿月,千年醉酒,我們可效法古賢,暢論天下豪雄,亦一快事。”

浪翻雲莞爾笑道:“難得幹兄有此興致,讓小弟先敬一壺。”

幹羅大笑痛飲。

這兩位黑道的頂尖高手,原本是敵非友,這刻對坐暢飲,卻像至交好友,肝膽相照,一點作態也沒有。

幹羅拋去空壺,一聲悲嘯,長身而起,步至亭邊,負手仰望天上明月,嘆道:“唯能極於情,故能極於劍,小弟與浪兄怒蛟島一戰中敗得口服心服,三年來潛心靜養,每思起當日一戰,大有領悟。”

浪翻雲正容道:“當日幹兄敗在狎不及防四字裡,若目下公平決戰,誰勝誰敗,仍難作定論。”

幹羅搖頭道:“非也非也,浪兄覆雨劍已達劍隨意轉、意隨心運、心遵神行、技進乎道的化境,乃古往今來劍術所能攀上的峰巔,唯能極於情,故能極於劍,小弟獲益良多,所以我才能在這短短三年內,突破以往二十年也毫無寸進的境界,浪兄實乃小弟的長師益友。”浪翻雲愕然道:“幹兄若以輩分論,足可當我的師公輩有餘,幹兄實在太誇獎了。”

幹羅霍地轉身,眼中精芒電閃道:“這年紀正是你我間高下的關鍵,我們的年紀差了三十多年,但你的武功比我只高不低,正代表著你的天分才情,實勝於我,想百年前傳鷹大俠,以二十七歲年紀,憑手中一把厚背刀勇闖驚雁宮,先後與蒙古三大高手八師巴、思漢飛、蒙赤行決戰爭雄,斬殺思漢飛於千軍萬馬之中,於虛懸千丈之上的孤崖躍入虛空,飄然仙去,留下不滅美名,年長年幼,於他何礙?”

浪翻雲長笑起身,順手扳了兩壺酒,悠悠來至幹羅身旁,遞了一壺給他,道:“說得好,讓小弟再敬你一壺。”

“當!”

兩壺相碰,一飲而盡。

兩人同將目光投往滾滾東流的長江逝水,天上明月映照下,江水像有千萬條銀蛇,掙扎竄動。

幹羅道:“自浪兄十八歲時連敗當時黑道十多名不可一世高手,助怒蛟幫建下基業,名震一時,但卻從沒有人知道浪兄師門來歷,就若浪兄是從石頭裡爆出來的神物,浪兄可否一解小弟心中疑團?”

浪翻雲淡淡道:“洞庭湖便是我的良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