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情形下,年輕女子的煩惱,自是和男女間的感情有關。
他被放在溼潤的泥土上。
月光映照,柔風拂過。
鳴鳥叫,草葉摩挲。
他閉著眼睛,以超人的感官默默享受這入土前寧靜的一刻。
樹木割斷,泥土翻起的聲音此起彼落。
小姐身體的幽香傳入鼻,與大自然清新的氣息,渾融無間。
她一直拌在他身邊。
心無限溫馨。
什麼也不願去想
很快他又被攆了起來,心中不由苦笑,這是一晚之內第二次被人埋葬,這種經驗說出去也許沒有人會相信,忽地想起了韓家小妹妹寧芷。
身體降入土坑。
一幅布輕柔地蓋在他臉上。
幽香傳來。
當他醒悟到這是小姐所穿披風一類的東西時,大片大片的泥土蓋壓下來。
就像上一坎,他並沒有氣悶的感覺,體內真氣自動流轉,進入胎息的境界。
小姐的聲音從地面上輕輕傳來道:“死亡只是一個噩夢的醒轉,你安心去吧!”
祈老大的聲音道:“小姐!請起程吧!”
小姐幽幽嘆了一口氣。
祈老大再不敢作聲。
“噗噗噗”
異響從地面傳來。
“主人福幅安!”
韓柏心下駭然,以自己耳目之靈,為何竟完全聽不到這主人的來臨,此人的駕子也大得可以,祈老大等竟要跪地迎接,就像他是帝皇一樣。
只不知那小姐是否也是跪下歡迎,想到這襄,心內一陣不自然。
在內心深處,他早把她塑造成不可高攀的尊貴女神,大生愛念。
小姐淡然道:“師尊!”
韓柏愕然,那主人竟是她師父。
一把充滿了男性魅力的低沉聲音道:“你們退出林外等我。”
韓柏泛起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就是他對這聲音非常熟悉,甚至有種恐懼畏怯。
步聲響起,眾人退個一乾二淨。
韓柏只聽到小姐一人的呼吸微響,卻絲毫沒有那主人的聲息,就像他並不存在那樣,但韓柏知道他仍在那。
那主人帶點嗔怒道:“冰雲!我早告訴,不要再喚我作師尊。”
韓柏心中念道:“冰雲!冰雲!我會記著這名字。”
冰雲淡淡道:“一日為師,終身為尊。”
主人勃然大怒道:“你仍忘不了風行烈?”
韓柏腦際轟然一震。
他知對方是誰了。
踏在上面地上的人,正是威懾天下的魔師龐斑,自己對他的熟悉和恐懼,正是來自赤尊信經魔種融入自己體內的精氣神,故生出微妙感應。
只不知冰雲又和風行烈有何關係?
風行烈的傷勢,看來也是龐斑一手造成,這三人間不問可知有著異常的三角戀情。現在的韓柏,因吸納了赤尊信的精華,識見比之以往,自是不可同日而語,剎那間把握了地上兩人的微妙關係。
師徒之戀,本為武林所不容,但一般的道德規,又豈能在這蓋世魔君上生效。
被喚作冰雲的女子一聲不響,韓柏心想,這豈非來個預設,如此龐斑豈肯放過她?
那知這披譽為天下第一高手的魔師龐斑,不但沒有勃然大怒,反而放軟聲音,輕嘆道:“情之為物,最是難言,沒有痛苦的愛情,又那能叫人心動,所以儘管世人為情受盡萬般苦楚折磨,仍樂此不疲,昨晚月升之前,繁星滿天,宇宙雖無際無崖,但比之情海那無有盡極,又算那碼子事!”頓了一頓,低吟道:“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他的語音低沉卻清朗悅耳,蘊含著深刻真切的感情,分外使人心動。
加上他的吐詞優雅,言之有物,所以縱使韓柏和他站在對立的位置,也不由被他吸引。冰雲冷冷道:“你殺死了他?”
龐斑有點愕然道:“冰云何出此言?”
冰雲以冷得使人心寒的語調道:“你若不是殺死了他,為何絲毫不起嫉妒之心?”
埋在下面的韓柏暗贊此女心細如髮,竟能從龐斑的微妙反應裡,推想到這點上,不過他卻是知道風行烈尚殘喘在人間的有限幾人之一。
他倒很想知道以智慧著稱的這一代魔君,如何應付這直接坦白的質詢。
龐斑聲音轉冷道:“放心吧!他還沒有死,我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