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著身後帷帳說道:“帶領四十名侍衛,一路跟著他,千萬別讓走了。”白振在帷帳裡面連聲答應。陳家洛回到第四層樓,攜著香香公主的手,道:“咱們走吧。”香香公主大喜。兩人並肩下樓,一路出宮。宮中侍衛早已接到旨意,也不阻攔。香香公主心中歡暢乏比,她素來深信情郎無所不能,見事情如此順利,輕輕易易的就出了宮門,卻也不以為奇。兩人出得宮來,天已微明。心硯牽了白馬,正在那裡探頭探腦的張望,一見陳家洛,疾忙奔來,見香香公主站在他身旁,更是驚喜。陳家洛接過馬韁,道:“我要出城一天,到天晚才能回來,叫大家放心好啦。”心硯望著兩人同乘向北,正要回去,忽然身後馬蹄聲疾,數十名侍衛縱馬追了下去,當先一人身形枯瘦,正是白振,心中一驚,忙奔回報信。白馬出得城來,越跑越快。香香公主靠在陳家洛懷裡,但見路旁樹木晃眼即過,數月來的悲愁一時盡去。那馬腳力非凡,不到半天,已過清河、沙河、昌平等地,來到南口。陳家洛道:“咱們去瞧瞧明朝皇帝的陵墓。”縱馬直向天壽山馳去。過了牌坊和玉石橋後,只見一座大碑,寫著“大明長陵神功聖德碑”九個大字,碑右刻著乾隆所書的幾行題字:“明之亡非亡於流寇,而亡於神宗之荒唐,及天啟時閹宦之專橫,大臣志在祿位金錢,百官專務鑽營阿諛。及思宗即位,逆閹雖誅,而天下之勢,已如河決不可復塞,魚爛不可復收矣。而又苛察太甚,人懷自免之心,小民疾苦而無告,故相聚為盜,闖賊乘之,而明社遂屋。嗚呼!有天下者,可不知所戒懼哉?”陳家洛瞧著這幾行字,默默思索:“他知道小民疾苦而無告,故相聚為盜。倒也不是沒有見識。”香香公主道:“你瞧的是甚麼啊?”陳家洛道:“那是皇帝寫的字。”香香公主恨道:“這人壞死啦,別瞧他。”拉著他手向內走去,只見兩旁排著獅、象、駱駝、麒麟以及文武百官的石像。香香公主望著石駱駝,想起家鄉,淚水湧到了眼裡。
陳家洛心想:“和她相聚只剩下今朝一日,要好好讓她歡喜才是。過了今天,我兩人終生再沒快樂的日子了。”於是打起精神,笑道:“你想騎駱駝是不是?”將她抱起,輕輕一躍,兩人都騎上了駝背,口裡吆喝,催石駱駝前進。香香公主笑彎了腰,過了一會,嘆道:“要是這駱駝真能跑,把咱倆帶到天山腳下,可有多好。”陳家洛道:“那你要做甚麼?”香香公主眼望遠處,悠然神往,道:“那時候我可忙啦。要摘花朵兒給你吃,要給羊兒剪毛,要給小鹿餵羊奶,要到爹爹、媽媽、哥哥的墳上去陪他們,要想法子找尋姊姊”陳家洛心頭一震,忙問:“你姊妹怎麼了?”香香公主悽然道:“那天夜裡,清兵突然從四面八方殺到,姊姊正在生玻亂軍中都衝散了,後來我始終沒再聽到她的訊息。”
陳家洛黯然半晌,兩人上馬又行。一路上山,不多時到了居庸關,只見兩崖峻絕,層巒疊嶂,城牆綿亙無盡,如長蛇般蜿蜒於叢山之間。香香公主道:“花這許多功夫造這條大東西幹甚麼?”陳家洛道:“那是為了防北邊的敵人打進來。在這長城南北,不知有多少人擲了頭顱,流了鮮血。”香香公主道:“男人真是奇怪,大家不高高興興的一起跳舞唱歌,偏要打仗,害得多少人送命受苦,真不知道有甚麼好處。”陳家洛道:“要是皇帝聽你的話,你叫他別去打邊疆上那些可憐的人,好麼?”香香公主見他說得鄭重,道:“我永遠不再見這壞皇帝。”陳家洛道:“倘苦你能使他聽你的話,那麼你一定要勸他別做壞事,給百姓多做點好事。你答應我這句話。”香香公主笑道:“你說得真古怪。你要我做甚麼事,難道我有不肯聽的麼?”陳家洛道:“喀絲麗,多謝你。”香香公主嫣然一笑。兩人攜手在長城外走了一程。香香公主道:“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陳家洛道:“甚麼?”香香公主道:“今天我玩得真開心,是因為這裡風景好麼?不是的。我知道是因為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在我身旁,就是在最難看的地方,我也會喜歡的。”陳家洛越是見她歡愉,心裡越是難受,問道:“你有甚麼事想叫我做的麼?”香香公主一怔:道:“你待我真好,甚麼都給我做好了。我要的東西,我不必說,你就去給我拿了來。”說著從懷裡摸出那朵雪中蓮來,蓮花雖已枯萎,但仍是芳香馥郁,笑道:“只有一件事你不肯做,我要你唱歌,你卻推說不會。”陳家洛笑道:“我真的從來沒唱過歌。”香香公主假裝板起了臉,道:“好,以後我也不唱歌給你聽。”陳家洛心想:“我倆今生今世,就只有今日一天相聚了。我唱個歌給她聽,讓她笑一下,也是好的。”說道:“小時候曾聽我媽媽的使女唱過幾首曲子,我還記得。我唱給你聽,你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