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幹青又道:“他是怎麼樣子的一個人呢?”
那小童道:“客官沒見過他麼?瘋和尚長得又高又大,又白又胖,整天都是笑嘻嘻的,他如果不發瘋,保你一點也看不出來。”
凌幹青道:“發起瘋來呢?”
那小童道:“他發瘋的時候,就是念念有詞,和樹木、石頭誦經,也會一個人在山上翻筋斗,但並不惹人。他最喜歡吃甜包子,人只要給他甜包子吃,他就和你交朋友,這裡的許多小孩子部喜歡找他玩,他也喜歡和小孩子一起玩,所以他經過的地方,都有一大堆小孩圍著他。”
凌幹青摸出一錠碎艱子塞到他手裡,說道:“謝謝你,牲口給我多些上料。”那小童看到手掌心裡是一錠銀子,高興的連聲稱謝。
凌幹青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道:“小哥,你們見了瘋和尚,那怎麼稱呼他呢?”
那小童笑道:“大人見到他,都要稱他風大師,那可不是發瘋的瘋,因為他的禪號叫做天風,比現在寺裡的方丈,還高上一輩呢。小孩們都叫他瘋和尚,他也不會生氣。”
凌幹青聽得暗暗哦了一聲,心想:“原來瘋和尚比少林寺方丈輩份還高,那一定是一位有道高僧了,他的發瘋,也許只是佯狂而已。”一面又說了聲:“多謝。”舉步欲走。
“喂,客官請停一停。”那小童敢情拿了凌幹青一錠銀子,特別巴結,走上兩步,說道:“客官見到瘋和尚,可不能叫他瘋和尚,小孩叫他沒關係,大人叫他瘋和尚,他會生氣的。”
凌幹青含笑點頭道:“在下記住了。”他循著石板路,朝山上行去。
這時朝陽已經照遍山林,天氣還是十分燠熱,但這一路上兩邊蒼松翠柏,都是數百年以上之物,樹下倒也清涼。走了一段路,快到半山,前面聳立著一座白石牌坊,上面鑄著「阿彌陀佛」四個擘模大字,老遠就可以看到了。
牌坊下面,袒腹坐著一個身穿月白僧袍的和尚,他袒開著胸襟,當風而坐,看去極為愜意!這和尚生得又白又胖,腹大如鼓,活像坐在山門口的彌勒佛。
凌幹青—眼看到袒腹和尚,心中不禁一喜,暗道:“這倒湊巧,他大概就是瘋和尚了。”這就急忙加快腳步,迎了上去,走近牌坊,朝那袒腹和尚拱拱手道:“這位師父,大概就是風大師了?”
“風大師?”那袒腹和尚朝凌幹青笑了笑道:“你是說瘋和尚?他還在大殿上啃饅頭呢。”
凌幹青朝他拱拱手道:“多謝指點。”舉步越過牌坊,一路住裡行去,心中暗道:“這和尚生得又白又胖,自己差點認錯人了。”心中想著,又走了一段路,前面已是一片石砌的平臺,正中間又是一座石砌的牌坊,上書:「敕建少林禪寺」,再進去,就是一片黃牆碧瓦,建築宏偉的少林寺了。
凌幹青到了寺前,對這名聞天下,領袖武林的古剎,不覺肅然起敬,舉步跨進山門,越過彌勒殿,穿行一片廣大的天井,迎面就是大雄寶殿。
這時正當七月初頭,酷暑天氣,故而遊人不多,香客也寥寥無幾,凌幹青剛跨上石階,只一名灰衣僧人從寬敞的走廊迎了出來,合十道:“施主請了。”
凌幹青連忙還禮道:“大師父請了。”
那灰衲僧人道:“施主大概是遊山來的了,請到客室奉茶。”
凌幹青忙道:“大師父不用客氣,在下只是路過此地,久聞貴寺盛名,順道前來瞻仰,同時也聽說貴寺有一位風大師,精通佛理,想求見大師一面。”灰衲僧人聽得一怔,少林寺名聞天下,前來瞻仰的人,每日都有,但從未有人求見過瘋和尚的。
照說,少林寺清規素嚴,像瘋和尚這樣瘋瘋癲癲的人,豈不辱沒了少林寺的名頭,但這位瘋和尚在寺中輩份既高,他除了語無倫次,卻也與人無爭,除了不隨大家誦經拜佛,並沒獨犯清規之處,連上代掌門人都容忍著他,讓他自由自在的在寺中來去,滿山亂走,這一代的方丈,自然更對他敬禮有加。
只是瘋和尚,總究是瘋和尚,闔寺僧人,都不大去理睬他,他也從沒理會寺裡的人。這時那灰衲僧人聽凌幹青說是求見瘋和尚而來,只以為是凌幹青傳聞之誤,這就合掌道:“敝寺天風師叔祖是個有病之人,平常從不誦經禮佛,整天都在寺外流連,只有進膳之時才回來,施主大概是傳聞失實了。”他不好說師叔祖是瘋和尚,但已隱約的說出瘋和尚並不精通佛理,只是個瘋和尚而已。
凌幹青含笑道:“在下只是聽朋友說過,風大師是一位奇人,故而想見他一見,大師父可知風大師去了那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