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世界上本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驗證了某個僅在內部流傳的、極少數人才聽說過的謠傳,那就是:這個司機,在為局長的某個親戚頂缸,甚至,都可能是在為局長本人頂缸。
有目擊者證明,在那場事故中,前副局長大人的車在撞人之後,曾經短暫地停了片刻,駕駛員並沒有下車,只是似乎在激烈地天人交戰,但最後,那車還是加足油門,揚長而去了。
一小時之後,局長司機帶著滿身的酒氣,到交警部門自首去了,他懺悔了自己的罪行,並且,他也表示出了足夠的誠意:鑑於自己酒後行駛,給死者和死者家屬帶去了無法挽回沉重打擊,他希望,能在經濟方面多做些補償,以換取死者家屬的諒解,也順便拯救一下自己的良心。
幸運的是,死者已矣,鑑於司機良好的認罪態度,生者在得到天文數字般的賠償金之後,倒也沒有繼續鬧事,於是這事終於就這麼結束了。
當然,也有人置疑過,既然他都能去自首,為什麼在現場時不下車去看看,司機的回答很專業:怕捱打。
這倒也是,有經驗的司機都知道,在那些城鄉結合部,或者是村莊旁,一旦撞了貓貓狗狗的,都要飛快跑路,更何況是人?
你要是不跑,那就等著被人訛詐吧,中國的農民,素質很不怎麼樣的,要是你撞了人,絕對會在訛詐前先來頓毒打的。
所以,那些有經驗的長途車司機,真的交通肇事撞了人,絕對不會在那裡等著交警來劃分責任,多半會立刻把車扔那裡,攔個車先離開現場再說,至於報警投案都是後話了。
這樣的解釋很合理,但依舊逃不脫有心人的質疑和詢問:拜託,那裡基本雖然偏遠了點,可附近似乎也沒什麼村落呢。
但不管怎麼說,苦主都被搞定的話,其他的問題,實在就是毛毛雨一般的小事了。
二監的管教幹部,起初並不知情,只是,在若干個名聲不怎麼樣的罪犯都不再招惹此人後,才發現了蹊蹺。
搞這一行的,無不是玲瓏眉眼剔透心腸的,這案子雖然已經是辦成了鐵案,但裡面值得玩味的地方實在是很多的,只是眼下這社會,也沒那麼多傻逼願意站出來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大家只關心:我能從這個人身上撈取多少好處?
沒人願意拿那定局說事,戳人傷口,總不是好事,智者所不為,眾人無非是把相關的事情拿來託他辦理就好了,如果是非常棘手的,方才略做點撥,以暗示那司機,自己眼睛其實已經是帶著沙子,執行多年了。
當然,以黃政委的胸懷和身份,他是不屑這麼做的,把人帶到之後,他只是簡單地說了兩句,關懷了一下對方現在的情況。
但那司機也不是眉眼不開的,第二監獄的一把手,百年難遇地把他叫進來坐坐,蹊蹺處,自然是有緣故的,正是楚雲飛家鄉所說的——“皮褲套棉褲,必定有緣故,不是棉褲絮得薄,就是皮褲掉了毛”。
所以,當黃政委輕描淡寫地說出最近監獄裡還有些立功指標的時候,那司機馬上就反應了過來,“政委,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好了,我也想立功,還希望政委您老人家,多多照顧。”
正文第二百章豁然開朗
監獄裡,對於犯人來說,什麼最大?不是拳頭,那是排老後面的事了,最大的,就是立功。
立功,就等於減刑,你在監獄裡拳頭再硬,要是沒有減刑的門路,大家敬畏你之餘,心裡還是瞧不起你的,早點減刑,早些出去,那才是混得好的標誌。
哪怕是錢多,在現時的監獄裡,都遠遠比拳頭大重要得多,現在的人們,早習慣了無視那種貧窮時代才講的蠻橫,“窮橫”作為一個名詞,已經失去了很大的市場空間,你再橫,比得上管教的棒子橫麼?
至於管教幹部,那是拿錢就可以收買的。
司機耳中驟然聽到一把手的暗示,簡直驚喜得快要飛上了天去,他強行壓抑著自己的喜悅,等待著領導的指示,天上憑空掉不下餡餅來的,他知道。
這事,黃政委不想自己說,於是衝楚雲飛使個眼色,要他自己來說,他自己站起身,出去轉悠了。
楚雲飛自然也不客氣,他雖然沒進過監獄,但接觸的三教九流的人物並不少,也知道眼下該怎麼說。
他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後就是許諾,在他想來,這立功的指標,大約同那考軍校的指標類似,說起來很不容易獲得,但在黃政委這個角色來做的話,估計最多,不過就是少點錢權交易的商品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