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0部分

柳下,閒吟徐步,領略芳辰,令人忘俗。”蕙勞點頭道:“不錯,真是好的。第二,想必是好地了。”春航道:“是的。一丘一壑,山水清幽,卻好移步換形,引人入勝。第三,是好書,要不著一死句,不著一閒筆,便令人探索不荊”蕙芳也點點頭。春航道:“第四,便是性靈中發出來的幾首好詩,也不必執定抱杜尊韓,有一句兩句,能道人所不能道者,便可與古人爭勝。”蕙芳道:“是極,你真是個風雅通人。”春航道:“此四友是好的了,然也有不能全好處。好天,一月能有幾回?往往有上半天好,下半天變起來,便把上半天,也改壞了。到人意闌珊,便怕風怕雨的,不敢久留。好地,一省能有幾處?有必須徒步始通的地方,或險仄,或幽阻,沙石荊棘,十里八里的遠,便令人睏乏起來,往往知其好處而不願遊覽。即如書,除了家弦戶誦幾部外,雖浩如煙海,究竟災梨禍棗的居多,就有翻陳出新處,又是各人的手筆,亦不能盡合人意。至於詩之一道,小而難工。也有初成時如鍊金,再吟時同嚼蠟,反悔輕易落筆。此四友得之既難,得之而欲其全好則更難,所以說他是寶也,不能說他是至寶。只有你們貴行中人,便是四友外,一個容美盡善的寶友。”蕙芳笑道:“寶友二字甚奇,我們並不知自己有可寶處。”春航道:“玉軟香溫,花濃雪豔,是為寶色。環肥燕瘦,肉膩骨香,是為寶體。明眸善睞,巧笑工顰,是為寶容。千嬌側聚,百媚橫生,是為寶態。憨啼吸露,嬌語嗔花,是為寶情。珠鈿刻翠,金飛霞,是為寶妝。再益以清歌妙舞,檀板金尊,宛轉關生,輕盈欲墮,則又謂之寶藝、寶人。”蕙芳道:“你這番議論原也極是,但有些太高太過處。”

蕙芳口裡雖如此說,心裡著實感激春航,不免流波低盼,粉靨嬌融,把春航細細的打量,越看越看出好處來,眼中把那些富貴王孫,風流公子,盡壓下去了。春航道:“茶煙琴韻,風雨雞鳴,思我故人,寸心千里,若非素心晨夕,何以言歡?而蕭寺生愁,殘燈寂寞,又安得有二三知己共耐淒涼?惟有你們這些好相公,一語半言,沁入心骨,遂令轉百鍊鋼為繞指柔。

再如你這樣天仙化人,就使可望而不可即,使我學善才之見觀音,一步一拜,也都願意,何敢尚有他望?”蕙芳聽了,便止不住流下淚來,便道:“你的心,我知道了,不用說了。

你且把到京以來,近日的光景,說給我聽。”春航就細細把去冬至今,說了一遍。蕙芳又笑起來道:“你真是一片痴情,十分妄想,卻又難為你這兩條腿,天天的跑,又站在戲園門口不動。”春航道:“若不是你,便請我也請不來。”蕙芳一笑,出去隨叫人拿進幾樣水果,幾樣菜,兩壺酒,讓春航小酌。

春航也不推辭,二人就在花梨四仙桌上對酌,各自吐了些肺腑。此時蕙芳心裡,已是十分貼切,全沒有半點勢利心腸。

當下吃畢了飯,又讓到裡邊屋裡坐了一坐,便吩咐跟班的,叫外面套車,送田老爺回寓。蕙芳挽住了春航的手道:“今日訂交,此生勿負。我蘇蕙芳如有虛言,有如皎日。你以後不必出來,我非早即晚,天天來看你一次。你須自己保重,努力前程。

幸勿為我輩喪名,使外人物議。”春航聽了,轉愛為敬,直感入骨髓,已流下淚來。兩人相視嗚咽了一會,唯有那些跟班及使喚的人不解其意,以為怪事。一頭說,一頭走出來,送了春航上車,又叮囑了幾句,春航一直回寓不題。

這邊蕙芳也就睡了,卻細細把春航的說話記了一遍,又把他的光景想了多時。到睡了時,就見春航在面前,變了華冠麗服,儀容嚴肅的相貌,令人生畏;又變了一箇中年的人,穿著一品服飾。恍恍惚惚作了一夜亂夢,到明日早上,就起得遲了。

已是早飯時,才洗了臉,吃了點心。跟班的進來道:“外面有客。”蕙芳問道:“是誰?”跟班的道:“是伏虎橋張老爺,同著開起盛銀號的潘三爺。”蕙芳只得穿了衣服,出來見了。

原來這張老爺就是張仲雨。這潘老爺叫潘其觀,是本京富翁,有百萬家財,開了三個銀號,兩個當鋪,又開了一個香料鋪,也捐一個六品職銜。原籍山西,在京已住了兩代。為人鄙吝齷齪,刻薄頑蠢,又是個色鬼,水陸並行晝夜不倦。卻有一個好處,是個怕老婆的都元帥。此刻他續娶的媳婦倒有八九分姿色,就是性情悍妒異常。他雖不喜歡這潘三。但又不許他外邊胡鬧。如逢潘三一夜不歸,他便坐了車,領著人,各處窯子裡搜尋,搜著了,鬧個落花流水。潘三無計可施,近生了個收買孌童之念,在各班中留心物色。

看中了蘇蕙芳。今日拉了張仲雨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