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道臨長嘆一聲轉過身來,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用腳尖蹭著地板,咬牙儘量伸展右臂朝四周摸索著走去,想要儘快弄清所處的石牢究竟是什麼樣的。
過了很長時間,將石牢內摸了一半的鐘道臨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環境,瞳孔逐漸放大,藉助微光慢慢看清了石牢內的擺設,這個石牢很高,差不多有兩個他摞起來那麼高,抵著屋內一角放了張鋪滿枯草的石床,另一頭方了一個用於拉撒的大木桶,除此之外空無他物,整個石牢內陰冷潮溼,瀰漫著一股子黴味。
沒有失去自由前的鐘道臨從沒體會到過自由的可貴,就像是無處不在的空氣一樣,只有當失去了才會懂得這些每時每刻圍繞身旁的東西是多麼的可貴。
他也不禁在想,為什麼有自由的時候人們往往用自由和青春換取金山銀海而不懂得珍惜無時不陪伴在身旁的平淡,就像世間一對對經常吵架爭執的戀人那樣,直到彼此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和曾經擁有,難道這就是吃一塹長一智,還是得不到的東西才最可貴?
索然無味平躺在床上的鐘道臨長嘆一聲,瞭然頓悟,原來世人一直苦苦尋覓的那些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卻恰恰是世界本身。
難得平靜下來的鐘道臨也顧不得先想辦法把鎖在琵琶骨的黑鐵絲弄斷,反正困在這個不見天日的石牢中也不知道要多久,慢慢想法子也不遲,反而開始回憶自身經歷的種種因果,思考著下一步究竟要如何走。
自從幾個小夥伴在宗祠遇到示警而來的鐘寅初,鍾道臨就一直被命運那無形的手操控著。先是拜師峨眉修習道法而後下山偶遇老白龜收服雷鷹地虎風狼,這之中與伏虎和尚跟玄機子的重逢最令他為之激動,至於收服三小屠戮肆虐的殭屍不過是奉師門之命罷了,而他雖然身在道家卻一直對自己為何要修行懵懵懂懂,命運的天平從未按照自己擺放的砝碼發生哪怕一絲的搖擺,甚至他都沒擁有砝碼的資格。
直到經歷魔窟內的種種磨難並在利州城外頓悟五行法源後,鍾道臨才真正初窺大道之堂奧,明白到如果把三界內俗世蒼生的命運比作一幅平面畫軸的話,那麼他所追求的卻是平面畫軸外的廣闊世界,因為前路未知神秘所以才更吸引他朝前走下去,希望能看到跟常人不同的路邊景色,或許這就是他所選擇的人生道路。
從陰界閻羅殿出來後諸事已了,本來鍾道臨只要隨手在路上弄點香火錢打幾角瀘州老窖就可以回峨眉覆命了。
誰知風雲突變,九華山太虛凌霄閣忽然被魔界第一重天十二星宮人馬奇襲,鍾道臨來不及思考就一腳踏了進去,本是來幫忙的他尚未有機會施展就被亦正亦邪的葉孤生擒,才一出來卻發現原本以為是正道之人的廣渡卻比魔界之人更毒,而那個抓自己的壞人葉孤反而會用自身性命救他脫困。
鍾道臨心中正邪的界限是如此的模糊,而當幽霜把九黎族受到的苦難與前因後果說明後,他的這種正邪不分的感覺越是強烈,覺得就像一個不吃蒜跟一個愛吃蒜的人爭論,好壞與否不過是自身喜好的延續罷了。
還有就好像是草原上的獵豹跟野羊,獵豹食肉野羊吃草,豹為了生存必定要吃羊一類的肉食,千百萬年來發展出了銳利的齒爪跟迅如疾風的速度,而羊為了活命必定要雜食以獲得更多的食物,多生以擴大種群不至於滅絕,站在獵豹的立場視羊為敵,對羊來說獵豹是敵,所站立場不同得來的論斷也與之相反,善惡相對而非絕對。
而獵豹一樣的食肉類也好羊一類的食草類也罷,都被冥冥之中那看不見的平衡之手操縱著,獵豹氾濫則野羊減少以至於野草叢生,到最後沒有食物的獵豹也將滅絕,反之亦然,鍾道臨忽然想起了閻羅陰殿堂前的那副對聯:“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自古善惡的天平就從未發生過任何大的傾斜,否則一方籌碼的消失也會立即造成另一端的無限制傾斜,永遠的沉淪下去。
就像身在石牢的鐘道臨體會到平淡的真諦那樣,善與惡都不是世間最閃耀最真實的存在,而只有它們中間的那個平衡點才是真正的萬物生存繁衍之根本,道之所在。
從三皇五帝啟始,商虐周仁遂得六百年天下,其後秦皇漢祖二統河山也好唐宗宋祖撥亂反正也罷,治國如以道家無為作尺則天下平,馭臣如以法家秉斷為尺則天下治,安民如以儒家仁禮為尺則天下愚,天下平則安,治則廉,愚則安,故能天下大治,國泰民安。
道法儒本來只不過是少數人用來得到自身目的手段,可笑凡塵俗子皆把道法儒的思想當成了不可違背的真理,甚至弄了個所謂的聖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