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月,季泠月!醒醒!”
急切的聲音逐漸傳入耳朵,女人被晃得頭昏腦漲,不得不掙扎著掀開眼睛,發出一聲難受的低吟:“夭竹……”
“你終於醒了,”夭竹鬆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怎麼忽然暈過去了?”
“暈?”她低喃一聲,有些茫然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眸垂下,不經意瞥見落在地上的一根銀針:“這是……”
“這就是你體內的封針,你不記得了嗎?藍鳶剛給你取出來,你就暈倒了。”
季泠月一怔,心臟咚咚直跳,聲音忽然變得異常乾澀:“藍鳶呢?”
“藍鳶見你不醒,已經帶人去找藍嫵了。”
夭竹說著,要將她扶起來,女人卻一把推開她,抬起滿是血汙的雙手,一邊凝出若隱若現的金芒,一邊顫聲道:“威威神儀,肅肅清音……”
惶恐不安的聲音迴響在空曠的大廳,季泠月眼前浮現出繁複的法陣,卻如將息的燭火般,閃爍幾下後,便無聲湮滅了。
她睜大眼睛,愣愣看著空空如也的地面,僵了一會兒後,轉動手腕繼續結印,重新念道:“威威神儀……”
鮮血滴答落下,季泠月忽地顫了下,只來得及用手撐住地面,便張嘴嘔出一口血來。
“你怎麼了?”夭竹連忙接住她,無措道:“你怎麼……怎麼突然吐這麼多血?!”
“為什麼……”
夭竹怔了下,下意識低頭:“你說什麼?”
“為什麼,”季泠月悶哼著捂住自己的胸口,嘶啞道:“為什麼……為什麼,召喚不回來……”
滾燙的眼淚忽然自眼眶湧出,女人哽咽一聲,掙扎著從夭竹懷裡爬起來,跌跌撞撞向外走去。雪花撲簌簌吹打到臉龐上,不知何時,積雪已深至腳腕,季泠月扶著冰冷的牆壁,勉強抬頭,朝遠處巍峨高聳的殿宇看去。
“我帶你去,”身後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夭竹追出來,一張豔麗的臉龐竟也漸漸失了血色:“我帶你去。”
不久前才走過的路,再走回去,竟變得如此短暫。
幾人飛至空中,衝破風雪,竟無鷹衛來阻,到了晚湘門,才隱約聽見兵刃相接之聲,季泠月低下頭,見長階下有一人獨自跪在妖群中央,一頭銀髮被風吹散在空中,幾乎與雪融為一色。
季泠月長睫一顫,剛落到地上,便踉蹌著跑過去:“藍嫵……”
“藍嫵……”
她把手搭在那人肩上,顫聲道:“藍嫵?”
掌下的身體動了下,終於緩緩回頭,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眸:“滾!”
狂風一瞬席捲而來,將季泠月猛地吹倒在地,也將藍鳶長髮掀開,露出懷裡緊抱的人,她死死瞪著季泠月,眼淚墜落,卻在半空凝成珍珠,無聲陷入深雪。
許久,藍鳶閉上眼,喉嚨裡響起幾聲模糊的嗚咽,終於顫抖著彎下腰,發出一聲痛極的嘯聲:“啊!!!”
磅礴妖氣伴隨著淒厲悲鳴自藍鳶身周盪開,震起一片茫茫雪霧,季泠月被妖氣壓迫,驀地咳出一口血,卻還是盡力支撐起身體,掙扎著朝她爬去。
“藍嫵……”
她粗喘著氣,抬起頭,終於看清了躺在藍鳶懷裡的鮫人面容。藍嫵安靜地閉著眼,一張臉蒼白如紙,只有嘴唇仍是殷紅,沾染著未乾涸的血跡。
她像是睡著了,可胸口卻不再有呼吸起伏,身體的溫度也徹底消失了。
“不,不……”季泠月慌亂地眨了眨眼,伸出手,想要抓住藍嫵的衣角。
“別碰她!”藍鳶厲聲道:“離她遠點!”
季泠月搖搖頭,哽咽道:“她沒死!”
“她已經被挖了鮫珠了!”藍鳶大吼,一雙眼睛幾近泣血:“鮫珠離體,鮫人魂滅!季泠月,你究竟是如何害她淪落到這種地步的?!”
“不,不是……她沒死……她不可能死……”
藍鳶咬緊牙關,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季泠月嗚咽著抬起頭,啞著聲音道:“她沒死!我與她種下了生死契!可我還活著,所以,所以她沒死!”
藍鳶眨了下眼:“你說什麼?”
“我說,我與她種下了生死契,”季泠月抬起頭,哀哀望著藍鳶,泣聲重複:“所以,她不可能死啊。”
藍鳶定定看著她,像是懷疑,又像是審視,那雙與藍嫵如出一轍的眼眸,卻逐漸浮現出一點希望:“……當真?”
季泠月胡亂點了點頭。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