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個準道士,藍嫵實在生不起親近的心思。她決定下山後就與少年分道揚鑣,但身為一條在陸地上路痴的魚,她再不樂意,也要先求著阿季帶她下山。
好在阿季看著沉默寡言,實際是個好心腸。
據他所言,岐黃山綿延數十里,最近的鎮子也要走上一天。藍嫵還沒開口,他就主動道:“我帶你下山吧。”
藍嫵大喜過望,連聲道謝,兩人休息一晚,第二日早早就上路了。
興許是帶上了藍嫵這個拖油瓶,阿季所說的一天就能走到的鎮子,到了黃昏還沒看到影。他回頭,看著扶著樹長吁短嘆的女孩,無奈地嘖了一聲。
“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他拿起匕首,往樹林深處走去,囑咐道:“我去打獵了,天黑前回來,你不要亂跑。”
“好的。”藍嫵求之不得,一屁股坐了下來,再回頭,已不見少年瘦弱的身影。
這個人倒是格外靠譜。
想想自己已經活了兩百歲了,卻被一個人類小孩如此照顧,還真是汗顏。
汗顏的藍嫵沉思了一會兒,捧著水囊噸噸噸喝了幾口,決定聽阿季的話坐著不動。
殘陽如血,倦鳥歸林,當最後一絲光芒也落入黑暗時,阿季還沒回來,藍嫵耐著性子又坐了一會兒,卻發現這會兒異常寂靜,連啼叫聲也不見,叫人心裡直髮憷。
她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猶豫了下,藍嫵站起來,循著阿季離開的方向找了過去。
走入林中深處,溫度陡然降了下來,藍嫵放慢腳步,摸索著撿起一根樹枝探路。又走了幾步,耳邊忽然傳來咔嚓一聲響,藍嫵悚然一驚,直覺有什麼不好的東西靠近,連忙扭頭朝聲音來處看去,卻見幽幽月光下,樹影婆娑,深處漆黑不見五指,只偶爾聽見窸窸窣窣的風聲。
她凝眸盯著那處黑暗,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時,一個身影從黑暗裡鑽了出來,阿季拎著兩隻山雞,看見她時愣了一下:“藍嫵?你怎麼在這兒?”
藍嫵臉色卻猛地一變,驚呼:“小心後面!”
阿季反應也是快,在她發聲的同時往前一撲,又是一個打滾,躲過了幾乎挨著他砸下的巨大蛇尾。
藍嫵剛鬆一口氣,就見一隻碩大的蛇頭從林中探了出來,紅色的豎瞳陰冷地盯著面前的少年,血盆大口直朝他撲去,藍嫵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衝了上去,伸手抓住了蛇吻,抱著它的腦袋滾到了地上。
尖銳的牙齒瞬間刺入柔嫩的手臂,她不禁痛得嗚咽一聲,一旁爬起來的少年看見這情形,瞳孔猛地一縮,啞聲喊道:“藍嫵!”
藍嫵應不了他,整個人被蛇捲到了半空,身體被緊緊纏了幾圈,一張俏臉憋的通紅。阿季六神無主地看了看左右,忽然想起什麼,咬著牙拔出腰間的匕首,撲了上去。
蛇妖的鱗甲堅硬如鐵,但弱點仍是七寸。
他憑著多年打獵的眼力,躲過橫掃而過的蛇尾,眼疾手快地朝它心臟的位置扎去,匕首隻進去了一個尖頭,他便被一股巨力猛地抽飛,那蛇妖也痛苦地嘶鳴一聲,摔下藍嫵,身體翻滾著撞倒幾棵灌木,飛速遊走了。
藍嫵重獲呼吸,趴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過了會兒,她抬起頭,看見不遠處躺著的少年,怔了一下:“阿季?”
少年面色蒼白,口鼻流血,身上斷了十幾處骨頭,藍嫵跌跌撞撞跪到他身邊,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已是氣若游絲。
被蛇妖使了九成力抽一下,便是已經淬骨練身的修士都受不住,更何況一個普通人類。
他就要死了。
阿季醒過來時,藍嫵正坐在樹下,費勁為自己包紮傷口,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便自然道:“你醒啦。”
他呆呆看著藍嫵,好半天后,才突然驚呼一聲,騰地坐了起來:“蛇妖!”
“已經跑掉了。”藍嫵笑了笑:“多虧你救了我。”
“我?”他的表情更是迷茫,下意識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可我記得……”
“哎呦,你方才可是英勇無比,撲上去就刺了那蛇妖七寸一刀,幸好它妖力不強,只把你打暈了,不然,怕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
“是嗎?”阿季更糊塗了:“我還以為,這麼大的妖怪應該很厲害呢。”
“那可不一定,”藍嫵說著,用牙齒咬住繩結,聲音便含糊起來:“你才見過多少妖怪……”
阿季愣了下,看到她血肉模糊的右臂後,臉色忽然沉了下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