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靄靄,林寒澗肅。琅琊山啼聲清脆,枝葉扶疏。
一聲驚雷乍然響起,驚起成群青雀,撲稜著翅尖飛向晴空。灰衣男子連滾帶爬地躍下山坡,抱頭躲過飛濺而出的碎石,在地上打了個滾後,臉上已留下了幾道血痕,他惶恐地四處張望一番,瞧見不遠處高聳楓樹,眼睛一亮,便踉踉蹌蹌奔了過去。
身後的狼嘯越來越近,濃郁的腥臭氣息似乎就噴在他耳後,童楚怕上樹,哆哆嗦嗦施法,變出一團水潑到身上,以期遮掩氣味,就在這時,他身前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腦袋忽然從茂密的樹葉裡冒了出來。
他嚇得渾身一抖,正要大叫,那人卻笑吟吟在唇邊豎起食指,然後縱身躍了下去。
童楚驚恐叫道:“姑娘!下面有妖……”
“獸”這個字還沒說完,那女子已經落到了地面,伸出左手晃了一晃,原本圈在她腕上的銀色鐲子便融化成千百條針一般粗細的鋒利銀絲,一把銀色長劍也憑空出現在她的掌心。
銀絲刷地飛到正撲來的黑狼身周,如利劍一般從四面八方穿透它的身體,將它釘在半空中,它哀嚎一聲,四肢動彈不得,細密的血珠從傷口滲出,轉瞬便泅溼了毛髮。女子閒庭信步般走過去,右手挽了個劍花,碩大的狼頭便滾落到了地上,噴射而出的鮮血甚至連她的衣角都沒沾到。
銀絲抽離,屍體轟然落地,她避開猩紅的血水,走到尚且溫熱的狼妖身旁,長劍一挑,一道金光便朝童楚飛了過去,童楚手忙腳亂地接住,發現竟是那黑狼的妖丹。
那人一襲黑衣立劍站在樹下,溫和道:“下來吧,這妖獸死透了。”
童楚正要答應,身旁卻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知道了,師父。”
他猛地打了個激靈,回過頭,發現身邊又鑽出一個女孩,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童楚呆呆看著她跳下去,過了會兒,懵然地看向茂密的樹叢,生怕裡面還藏著人。
女人歪了歪頭,似乎覺得有些好笑:“這位道友,你要一直待在上面嗎?”
“啊?不,不是。”童楚如若夢醒,嚥了口唾沫,磨磨蹭蹭從樹上爬了下來,舉起那枚妖丹道:“這個,你殺了它,那這就是你的。”
“我不需要,你拿著吧。”她說完,就收了劍,銀絲仍如水般一塵不染,流回她手腕上,收攏成漂亮樸素的銀鐲。
也是,能這麼輕易斬了妖獸頭顱的人,怎麼還需要它的妖丹呢?
童楚悻悻地把它收起來,小心翼翼地搭話:“道友叫什麼名字?怎麼在這荒郊野嶺的?”
“鄙姓藍,帶徒兒前去金州太虛秘境,偶然路過此處。”
“道友要去太虛秘境?”童楚微微睜大眼,興奮道:“在下也是,姑娘身手這麼好,想必是三大仙宗的弟子吧。”
“不是,”藍嫵搖搖頭:“小門派罷了。”
“我也是!”
“看出來了。”藍嫵仍然笑眯眯的,瞧起來溫柔和煦,嘴上卻道:“能被這種妖獸追著跑,道友當真要去太虛秘境?”
童楚大窘,想說這種即將化形的妖獸可是相當於一個金丹期修士的修為了,分明是這是這姑娘年紀輕輕修為卻如此高深更不同尋常。
半晌後,他憋屈道:“在下……去見識見識。”
藍嫵嗯了一聲,算是贊同他的想法。
童楚瞧了瞧地面上黑狼的屍體,猶豫片刻:“既然我們都要去金州,那不如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藍嫵爽快地答應了。
童楚有些驚訝於她乾脆的態度,忍不住問她原因。
三人一邊走一邊對話。
“我這人一向不怎麼認路,分不清東南西北,我徒兒又是第一次隨我出遠門,自然指望不上,有人一起也算方便。”
“那道友從前是如何外出的?”
“從前……從前有人同我一起。”藍嫵似乎想起什麼,有些惆悵地垂下眼,聲音輕如嘆息:“不過,那也是很久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