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連綿,季泠月提起衣襬,執傘登上溼漉漉的石階,抬眼看向不遠處坐在亭子裡兩個身影。
“袁縝。”
男人沒應,倒是他身邊的矮個書童扭過頭來,看了季泠月一眼,俯首在袁縝耳邊說了什麼。過了會兒,那人緩慢側過頭來,露出一張溝壑縱橫的臉,季泠月步入亭內,怔愣道:“袁縝,你老了。”
袁縝無奈地笑了一聲,聲音亦是沙啞:“凡人總是要老的,不像仙師,這麼多年過去,仍是當年模樣。”
“當年模樣嗎?”季泠月喃喃一句,搖搖頭,無言地坐在他對面的石凳上:“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老人放下柺杖,枯如樹皮的手指慢悠悠從懷裡掏出一個紙鶴:“您忘了嗎,當年,您給我這隻紙鶴,說它能夠幫我找到你,”說著,他不自禁咳嗽了幾聲,含糊不清道:“等了這麼多年,直到前不久,這隻紙鶴才終於有了反應,帶著我來到了這裡。”
季泠月接過那隻紙鶴,上面還存有微弱的靈力,她輕輕摸了下,回憶起當年在茸安拜託他識別石板字跡的舊事,一時沒有說話。
那些字是什麼意思,她如今已經知道了,袁縝卻還是跑來赴當年之約,為她解答早已知曉答案的謎題。
季泠月垂下眸,為他倒上一杯熱茶。
袁縝道:“當年尋到師父時,離我們分別不過半年,可當我弄清了這些字的意思,跟著紙鶴尋找仙師時,它卻停在了南海之角,再也沒有反應了。”他嘆道:“本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仙師了,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在我死之前,還能履行與仙師的約定。”
季泠月沉默了會兒,問道:“令師可還好?”
袁縝啞然失笑:“仙師忘了嗎,師父也是凡人,早已與世長辭了。”
說著,他轉頭看向身邊的書童:“炎兒,把東西拿出來。”
一旁的書童點點頭,從背後的書簍裡掏出了那塊石板碎片和一張發黃老舊的布帛,小心翼翼地在桌面上攤開。
“這便是當年師父譯出的,這幾個字的意思。”
季泠月低頭看,果然,寫在布帛上的零星字跡中赫然出現“復生”、“魂魄”、“花”等幾個詞,她抿了抿唇,認真道:“多謝先生相助。”
“不客氣,”袁縝又幹咳幾聲,輕笑道:“這都是師父的功勞,若他還在,定會親自趕來,與仙師交談個叄天叄夜。”
“是嗎?”苯魰後續將茬niH𝑜𝔫ggê.𝔠o𝖒更薪 綪捯niH𝑜𝔫ggê.𝔠o𝖒繼續閲dμ
“是啊,”袁縝嘆道:“師父一直對這些失傳的文字著迷,潛心研究,可惜走遍這世間,也沒尋到幾個同好,這些字是近百年寫下的,他當時看見後,興奮的不得了,一直嚷著要見一見石板的主人。”
季泠月驀地一愣,抬起眸:“近百年?”
袁縝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仙師不知道嗎?”
季泠月臉色微變:“可這石板……這石板明明是七百年前的東西。”
“不可能,仙師記錯了吧。”
“如何不可能?”
“這也是師父告知我的,仙師請看,”袁縝拿起那塊石板,撫了下它早已磨得光滑的斷面,道:“這石頭斷面上存在著許多大小不一的青色圓點,觸感如玉,若天氣好的話,對著太陽照一照,就會映出淡青色的光芒,極難察覺。”
季泠月狐疑地看著他:“所以?”
“這種石頭名叫雀青石,百二十年前才在東洲青霜谷被開採出來,因數量稀少,價格昂貴,便是如今,也只流通於東洲和南洲。”
季泠月僵在原地,下意識捏緊拳。
不知何時,雨勢漸大,嘩啦啦砸在青磚灰瓦上,順著屋簷墜落,連成一線。
她撐著桌面,站起來,恍惚走進雨中。
冰涼的水珠打在身上,女人長睫微顫,被刺骨的寒意凍得一激靈,身後模糊的聲音也瞬間清晰起來:“仙師,你要去哪兒?”
季泠月回過神,慢半拍道:“我要去告訴藍嫵。”她一邊沐雨前行,一邊低聲道:“石板被替換過了,它是假的。”
若石板是假的,那上面的復生之術……還會是真的嗎?
最重要的是,藍月邀知道嗎?
如瀑雨下,藍嫵用靈力變出一隻小水母頂在腦袋上,小跑著前去城外與浮游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