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廿九,小雪,萬木凋零,人間已徹底進入冬季,即便在四季如春的南海之濱,也比以往冷上許多。
天未亮,一陣腳步聲便從濃霧中響起,身著灰襖的男人走到自己的鋪子前,取下了掛在腰上的鑰匙,突兀的開鎖聲驚動幾隻青雀,揮動翅膀窸窸窣窣飛向天空。
今天是個大霧天,空氣溼冷,叄步外便看不清人影,連晨起賣菜的小販都少了很多。
這種天氣,他這珍珠鋪子估計也沒什麼生意。
這樣想著,他推開門,走進屋子點亮了油燈,又去燒火煮茶,哪知剛把火生起來,身後就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有人走進鋪子,懶洋洋喚道:“掌櫃的在嗎?”
“在,當然在。”他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滿臉堆笑地轉過身,一張熟悉的臉卻突兀撞入視線。
“殿下?!”
藍鳶嗯了聲:“好久不見啊,昌霖。”
她漫不經心地向四周打量,慢悠悠走了過去,昌霖反應過來,正要誠惶誠恐地跪下,就被她伸手托住:“不必。”
藍鳶側頭道:“都進來吧。”
話音剛落,十幾個修士魚貫而入,昌霖一愣,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們,下意識退後一步:“殿下……這是?”
放在身後的手掌已悄悄凝成妖力,藍鳶瞥了他一眼,指尖微動,一條藍色水繩便迅速纏上他的身體,將他牢牢捆在柱子上。
他愕然地睜大眼睛:“殿下,你這是做什麼?!”
“別管,你老實待著就好。”
說著,藍鳶看向站在身邊的孟長歌:“這樣的哨點,沿岸總共有十幾處,跟你們人類的斥候差不多,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就會馬上通報回崑崙海。”
“殿下!”昌霖慌張道:“你怎麼能把這些告訴人類!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若認我是殿下,就相信我。”藍鳶冷聲道:“我不會做威脅海族的事情。”
“可是……”
“真囉嗦,”藍鳶不耐煩地封住他的嘴:“忍著吧,等結束後我再放了你。”
孟長歌沒在意旁邊這個倒黴的鮫人,只蹙眉問道:“你們確定要自己下去?”
藍鳶嗯了聲:“藍止川應該還沒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我的母后與族人們也還被矇在鼓裡,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希望你們打起來。”
孟長歌蹙眉道:“難道就不能直接戳穿他的真面目嗎?”
“你不明白,”藍鳶搖搖頭:“我那好父皇統治海族數百年,可以說,年輕一代的海妖們都是聽著他的故事長大的,即便他在名義上已經死去了數十年,大家也依舊對他滿懷崇敬,我並不能保證戳穿他的真面目後,海族就能立刻站到我們這邊。”
“既然如此,只有你們幾個下去豈不是很危險。”
“那也要試試,”藍鳶轉過身:“他隱瞞身份這麼多年,我們也不知曉他的真實實力,若能趁他不備合力將他擊殺最好,若不能,只怕就需要你們幫忙了。”
正說著,忽然有一隻圓頭圓腦的小魚從屋外遊了進來,藍鳶一怔,伸手接住它:“看來藍嫵那邊也好了,我去和她們匯合。”
她說走就走,目光所及之處,無數修士正穿梭在濃霧中,如鬼魅般悄悄潛入沿岸的各個村鎮。
孟長歌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忍不住道:“等等。”
藍鳶停下腳步,疑惑地轉過頭:“嗯?”
女人面露糾結:“要不……我們結個契吧。”
藍鳶一愣,見鬼似的盯著她:“結契?”
孟長歌連忙解釋:“萬一,我是說萬一,你們要是打不過他,你又跑得太慢,我可以直接把你召喚……”
話未說完,一枚水球便砸到了她臉上,藍鳶柳眉倒豎,怒道:“你有病啊!”
她轉過身,氣沖沖地走了。
那廂,藍嫵也被幾個人圍在中間,溫時玉表情嚴肅地遞給她一張鳴符,道:“若事態有變,就把它撕碎,這樣,我們也能馬上得到訊息。”
藍嫵小心收下:“好。”
齊月瑤嘖了一聲,不滿道:“要我說,還不如直接殺過去,打他個措手不及,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殺不死他一個嗎?”
話音剛落,夭竹便挑起眉,樂道:“你這人倒是有趣,生怕兩邊打不起來,只她們幾個回去,興許還能勸服一些海族,但若直接帶你們殺進去,恐怕之後不管說什麼,那些海族都不會相信了。”
齊月瑤一愣,轉頭打量夭竹几眼,不情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