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氣清,幾隻白鶴從雲中飛過,掀起白色的波浪,似乎抬手就能觸到,長髮及腰的女人一動不動坐在潛雲峰最高的地方,安靜閉著眼,彷彿睡著一般。
不久,一隻白雀自雲間飛來,落在她肩上,藍嫵長睫顫了下,緩緩掀開,隔著縹緲雲霧朝下看去,即使相隔數里,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通往撿枝院的石階小道上,正走著兩個少女,個子高些那個滿臉笑容,抱著懷裡的海東青,正轉頭同身邊揹負長劍的女孩說著什麼。
她專注地瞧著那個沉斂的白衣女孩,不知何時,嘴角輕輕勾起一個笑來。
少女漸行漸遠,身影逐漸消失在雲霧中。
這時,那個熟悉的聲音才響起:“你很想念那個時候嗎?”
藍嫵眨了下眼,抬手一揮,身周綠水青山一瞬消失不見,茫茫無際的純白識海中,只有她獨自坐在摞滿竹簡的矮桌前。
她猶豫了下,才回答道:“說來好笑,在昊辰山的五年,反倒是我至今為止最為快樂的時光。”
儘管那人不願意提及,但藍嫵早已猜測到她的身份,在這模糊了歲月的地方,她翻開了百千本竹簡,也有一搭沒一搭,將自己這些年經歷的事情絮絮叨叨講了出來。
雖然大多數時間,都像是她在自言自語。
安靜片刻,那個聲音又道:“你已經坐在這裡許久了,最後一道法陣,你打算何時解開?”
藍嫵合上平攤在桌上的一本書,坦然道:“最後一道,我解不開。”垂眸,書冊的封面上規整寫著《九宮》兩字,正是一切陣法溯源的起點。
“你告訴過我,所有的陣法,不管是五行還是八卦,都是從坤、乾、坎、艮、震、巽、離、坤、兌這九宮延伸而出的枝幹,萬變不離其宗,坤為死,艮為生,只要找出陣眼,就能破除陣法,可是,”她頓了一下,低聲道:“最後一道陣法,我什麼都找不到。”
“所以,你要放棄了嗎?”
藍嫵搖搖頭:“這麼久以來,我既找不到陣眼,翻遍所有竹簡,又找不到類似的法陣,可其實,最後一道根本不是陣法。”
她認真說:“這裡不存在第八十一道陣法,最後這道,其實是幻術,甚至是最簡單的幻術。你矇蔽了我的五感,讓我看到了虛假的景象,聽到了虛假的聲音,就像我方才造出的蜃境一般,但實際上,在我解開第八十道陣法時,我就能夠出去了。”
話音落下,她似乎聽到很輕的一聲笑,那人問道:“你是何時發現的?”
“不久,”藍嫵道:“這些年來,你偶爾傳授於我的幻術,不就為了最後這道‘陣法’做準備嗎?”
“我還以為,你會一直髮現不了呢。”女人的聲音溫和了許多:“看來,也沒那麼笨。”
藍嫵抿了抿唇,望著眼前一成不變的茫茫白色,終是鼓起勇氣,將指尖搭在自己眉心,小心詢問:“可以嗎?”
那人嗯了一聲:“當然可以。”
湧動的藍色靈力湧入眉心,雙眸像是被敷上了冷冰,不多時,又變得暖洋洋起來。
一瞬間,各種各樣的聲音湧入耳中,海浪在不遠處嘩啦啦響起,微鹹的海風拂過面頰,蔥鬱山林中,則傳來嘰嘰喳喳的清脆雀鳴。
藍嫵閉著眼,心臟忽然砰砰直跳起來,身體也緊張地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緩掀開眼睛,對上另一雙清澈的黑色眼眸。
面容秀麗的女人端坐在她對面,微笑著望著她:“這,才是你識海的真正模樣。”
藍嫵呆呆盯了她一會兒,才啞聲問:“這麼久以來,你一直這樣看著我嗎?”
“是啊,”楚春寒笑道:“看著你廢寢忘食,逼著自己看完所有竹簡,來來回回地上下忙活,又一次次失敗,也挺有趣的。”
藍嫵眨了眨眼,浮出一點笑,眼眶卻漸漸紅了:“我又不是什麼天才。”她胡亂用袖子蹭了下眼角,低聲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當年,你不是……了嗎?”
她說不出“自爆金丹”那四個字,楚春寒卻很快明白她的意思,輕鬆道:“不然你以為,當年離得那麼近,你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她娓娓道來:“我分出了一縷魂魄,這縷魂魄承載著我所有的記憶和一部分修為,雖然護住了你,卻也遭受重創,只能一直沉眠在你的識海。”頓了下,她無奈道:“誰曾想,你竟又陷入了危險境地,鮫珠離體,識海也隨之山崩海嘯,我才被驚醒過來。”
藍嫵更內疚了:“對不起。”
“為何要說對不起,這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