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尹沒料到六郎竟會恃強硬衝,被他識破破綻,聽他提起八王,倒也有點膽寒,當下打了個哈哈,緩和一下氣氛,笑道:“六公子,大家都是世交,本官本來對四公子也是竭力照顧的,沒想到出了此事,都是本官疏失。真是對不住四公子。來人,快請醫生,為四公子診治。”
六郎眼稍斜瞥四郎,只見他一隻手又紅又黑,肌肉腫爛,滿手都是紅泡焦皮,幾乎沒有一點好肉,膿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傾刻間就滴了一攤。饒是六郎自詡鎮定,也不禁心如萬蟻咬齧,抓撓入心。心想:“由你診治,萬一你在藥裡再做手腳,我四哥這一隻手就從此廢了!當此形勢,只有將我四哥立即弄出大獄,請名醫診治!”當下微笑拱手道:“李大人盛意,延昭感激不盡!”話音未落,身形一晃,欺身到賈松仁身前,雙手拉住他的鐵鐐扯了兩下。這一下發難毫無先兆,快得難以形容。賈松仁一驚剛要應變,只覺手上一輕,他的細鐵鐐中間一段,已給六郎硬生生扯斷了,雙手頓時自由。他虎吼一聲,沉腰坐馬,一拳擊出,六郎身形一閃,早就退回原地,真是來無影,去無蹤,驚如鬼魅,手中拎著一條細鐵鏈,面帶微笑,向李府尹一揚。
李府尹見狀差點把魂魄嚇飛,若是被楊六郎將證物取走,只怕自己前程堪憂。他那一瞬前還和藹可親的臉孔陡現陰鷙之色,黑沉怕人,雙眼射出陰冷殺氣,喝道:“楊延昭,你不要仗著是未來郡馬,就無法無天!你扯斷刑具,意圖劫獄,本官今日就要將你捉拿!”說著使個眼色,眾獄卒一齊拔刀,將六郎團團圍住。
六郎神態從容,微笑拱手道:“大人放心,延昭決不將這條鐵鏈帶走!剛才所為,只不過是想向大人進諫言,說明一下,這樣的鐵鏈,別說羈絆武林高手,就是對於延昭這個不成材的人,也是不值一提!懇請大人去弊圖新,更換鐵鏈,以保障大獄的安全。延昭走時,自會將鐵鏈還給大人。”說完,他忽又深深一揖,道:“只是我四哥如今重傷難治,延昭想請大人恩准,讓我立即帶他出獄,求訪名醫,若能痊癒,延昭決不忘大人厚恩。”他見四郎傷重,情急關心,忍不住滿臉求懇之色,低聲下氣起來。
四郎聽了,氣得發昏,心想明明他們陷害於我,你卻還要如此沒骨氣的求他,簡直將楊家的臉全丟光了!他想說兩句,可是疼得全身顫抖,臉色慘白,冷汗顆顆亂迸,神經象被人丟在滾油裡亂攪,連骨髓深處都是劇痛,他牙齒咬得下唇破爛,血跡斑斑,才強忍著沒叫出聲來,說話卻已沒有力氣,只得任由六郎胡作非為。
李府尹見識過楊六郎的手段,知道以自己身邊的人,根本攔不住他。他為官多年,深知莫逼狗跳牆的道理,更何況自己的把柄還給他牢牢握著。見他服軟,也立刻換了一副臉孔,親切笑道:“六公子兄弟情深,本官著實感動。四公子意外受傷,本官也極為關切,哪有不準療傷之理?”他心想反正我要放你,不如好人做到底,以留日後相見的地步,又道:“請四公子立刻就醫,出獄手續,本官吩咐獄卒去辦就是了。”
六郎道:“多謝大人。”雙手遞還鐵鏈,身子躬在四郎身前,示意他伏在自己背上。
四郎卻搖了搖頭,心想靈通已得罪了獄中魔頭,如果留下,必有性命之憂。當下手指靈通,疼得聲音發顫道:“這位小兄弟也受重傷,急需醫治。請大人也。。。也準他出去。”
李府尹唇角微挑,笑道:“四公子果然俠義過人,自己傷痛,還不忘救人,本官著實欽佩。看在四公子的面子,本官就破例也準他出去。”說著使個眼色,獄卒拿了鑰匙,開了四郎和靈通的鐵鐐。
六郎更不打話,背起四郎,立刻拔足飛奔,不迴天波府,徑自向京城名醫郭福林的濟世堂跑去。他一路提氣狂奔,只覺氣短面紅,心快跳出胸腔,卻不敢稍有停留,苦苦堅持,奔到濟世堂一頭撞了進去,渾身已經溼成了個汗人,臉如關公,形容可怖。
郭福林向來與天波府交厚,見了楊四郎的傷勢,忙撇開正在診治的病人,細心幫四郎上藥包紮。四郎眼見堂中病人眾多,天波府面子攸關,雖然疼得眼前金星亂冒,恨不得縱聲大叫,將胸膛喊裂,他卻不但一聲不出,還裝出一副渾若無事的樣子,郭福林見他傷勢嚇人,倒反而替他捏著一把汗,包紮完畢,對六郎笑道:“六公子不必擔心,我給他塗了祖傳之寶再生丸,痊癒之後,或會留疤,但功能經絡不損,也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六郎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他雖不知這再生丸如何神效,但聽說是祖傳之寶,那必是珍貴非常了,抹了把頭上汗水,雙膝一屈,便要跪下相謝。郭福林忙伸手扶住,笑道:“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