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就要接受如此殘酷的懲罰?他本糊塗瞞盱,就死了也是活該。如今卻連累的六郎。六郎是父親心中的希望,也是大宋百姓心中的希望,倘若因為自己而有三長兩短,那麼自己真是萬死難贖其辜了。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強烈的願望,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即使自己和這屋子裡的人玉石俱焚,也不能讓六郎有毫髮之傷。
伏淵看見四郎斟的茶有少許濺落杯外,長眉一揚,正要說話。忽見白影一晃,雲夢閃身過來,擋在四郎身前,嗔笑道:“笨手笨腳的。還是我來吧。”接過四郎手中茶壺,俏麗的倩影,也正巧插在四郎與雪彤之間。這一下,四郎欲擒雪彤為質,換六郎平安出谷的計劃,就完全落空了。他只得茫然若失的站著,眼睛裡飄忽著深深的懊悔。伏淵犀利的眼光繞過兩個光彩奪目的少女,審察著這眼神,若有所思,唇邊微笑。雲夢含笑為雪彤斟茶,笑道:“楊六郎連闖三關,此時怕已在閻天索上了,依我的愚意,該是公主出面的時候。那楊六郎一看見公主,還不束手就擒嗎?”雪彤又是緊張,又有些期盼,道:“我換身衣服。”雲夢笑道:“我服侍公主上妝吧。憔悴一些,更叫人疼呢。”雪彤臉上微紅,低了睫毛。雲夢熱情洋溢,不多時已助雪彤換上剛入谷時的衣裳,又將頭髮打亂,臉上塗了灰泥。當即便推她走出石室,伏淵與谷中眾人跟隨,四郎也隨著眾人一起出來。
雲夢來到一條看似死路的石道盡頭,隨手在牆上敲打了七下。這七下不規則的敲打,便扳動了七個機括。只聽“吱啞啞”的聲響,石道盡頭的一面石牆,突然凸出一寸。雲夢雙掌按在牆上,先用力一推,再一回抽,使個“吸”字決。這而石牆就向裡翻了開來,竟是一道門戶。從石門中出來,竟是白霧繚繞,山風勁急,已在山峰之巔,卻有些高處不勝寒的凜冽之意。好在眾人身有武功,身體裡氣血流轉,雖然衣衫烈烈飛舞,雄勁如刀,卻也渾若無事。
四郎初入谷時,已是黃昏。此時他折騰了一夜,東方已漸漸露出魚肚白色。但四周仍是陰鬱的黑,象厚厚的油氈壓在人身上,粘膩而沉悶。山谷下面閃爍著火光,初看以為是星光,但天空上並沒有星月,隨即明白那是火把的光。紅的火把劃出一道道燦爛的孤線,象流星閃爍,又如雨後的霓虹。在拳劍激盪中,吞吐變幻,忽明忽滅。火光中,一個矯捷的白影在一群黑衣人圍繞中騰挪閃躍,如一隻白色的雄鷹,在山谷中翩飛盤旋。眾人腳下,是望得人頭皮根發磣的萬丈深淵。僅有的停足之物,只是連在兩道懸崖間的細細的鐵鏈子,只比鋼絲粗一些,鏈子縱橫交錯,腳只能踩在鏈子的節點上,只要稍偏半寸,便要從鏈子旁米許見方的空洞上直跌下去,跌得粉身碎骨。
此時相鬥的雙方,都是屏息凝神,全神貫注,一點不敢大意。只要有半點疏忽,便要屍骨無存。這已不是尋常的打鬥,而是呼吸之間決生死的較量。由於夜色太黑,眾人都是左手持火把,右手持兵器。暗紅的火光忽左忽右,人影也隨之竄動。只是落足之處,必然在鐵鏈之上,不差毫釐。
六郎在這閻天索上,已逗留了半個時辰,仍然踏不到對面的實地上。雖是隆冬天氣,額頭上也不禁泌出細細的汗珠,條條滾下來,沾在睫毛上,水淋淋的。他從入谷以來,就深陷埋伏,從黃昏一直打到次日黎明,不但連四郎的影子都沒見著,敵人卻越來越多,饒是他年輕力壯,也漸感精力衰退,有心無力。原來龍伏淵沒將四郎放在心上,卻一定要楊六郎死。一則為了報前日白雲觀之仇,二來也是為除一個心腹大患。因此六郎所遇到的,才是野狼谷中真正的精銳。六郎在閻天索上,每一換步,都要先向腳下瞥一眼。而谷中眾人操練純熟,卻如腳底生了眼睛一樣,只是招招殺手,兇狠搏命,眼光卻不稍瞬。這樣一來,六郎功夫雖比眾人為高,卻漸落下風。偏偏他的氣力也到了急劇減退的時候,形勢更加兇險。眼見再過片刻,便要被生生逼入萬丈懸崖之中。
72
眼見白光閃爍,又是兩柄長刀砍來。六郎用劍架開,沒想到長刀上附有內力,“當郎”一聲,火星四濺,六郎手臂一酸,長劍差點奪手飛去。忽覺腿彎一痛,已中了一腳,身子向前撲出,眼見要從鐵鏈之間的空洞掉了下去,他忙硬生生將身子旁移半尺,又落在一條鐵鏈上,他腰部被鐵鏈承託,手足都張在空洞之上,咕嚕嚕在鐵鏈上滾了出去。眼見另一側守著的黑衣人長刀微垂,只等他滾到面前,就地宰殺。
六郎料想自己若是騰身躍起,已來不及,但若就勢滾去,全身要害都暴露在敵人刀下,也與自殺無異。當下奮力揮手,一劍斬在鐵鏈之上。這鐵鏈極細,被六郎附有內勁的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