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一個低啞的嗓子道:“山上沒人!”又一個粗嗓子道:“砍斷荊棘,細細的搜,若給她逃了!回去怎麼向四哥交待?”那低啞嗓子道:“輕聲!別給人聽見了!”粗嗓子笑道:“二哥,你忒小心。已經是隻死雞,還怕他什麼?想當飛虎營統領,也不掂掂自己斤兩。這回可是到黃泉路上去耍威風了。”那低啞嗓子道:“四哥吩咐了,這回只求殺雞,奪回統領就是了。可這潘小雨也不是壞人,無謂折磨他了,就給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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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另一人道:“真受了不四哥,老是心軟。他將四哥打入大獄的時候,怎麼又不見他手下留情了。我瞧四哥面上,先砍他兩隻胳膊,再結果他。”又一人悶聲低笑,道:“小白,你可太不成器了,只砍兩隻胳膊,還好意思說四哥心軟?我看你也比那純潔的小綿羊差不了多少!”那低啞嗓子和粗嗓子也一起笑了起來,道:“小白就這樣,沒見過大場面,娘們兒還比你手辣些。如今雞已在手,你就心虛成這樣了。”小白被眾人恥笑,急急分辯道:“我是聽四哥吩咐,才下手輕些,不然的話。。。";
只聽哧哧聲響,荊棘四散飛開,原來那四人已開始劍斬荊棘。小雨拼盡全身力氣,緩緩向下沉去。但她失血過多,全憑一股毅力強撐,才沒有昏去,卻已到了油盡燈枯之時。身子一動,便帶動荊棘叢籟籟作響。那四人看見了,默不作聲,互相使個眼色,悄沒聲掩過來。長劍飛舞,荊枝紛紛斷落如雨,露出小雨身子。小雨陡見劍光刺目,長嘆一聲,心知再不自盡,便沒機會了。當下身子凌空躍起,向土山下滾去。那土山本是極為陡峭,與地面幾乎垂直。這一飛身躍下,黑衣人武功再高,一時之間也追趕不上。迷迷糊糊只聽見一人道:“糟了!給雞跑了,快追!”小雨只覺身邊風聲貫耳,刮臉如割,渾身如一片羽毛,再無半分力氣,還未落地,已昏了過去。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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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飄著五彩祥雲。湖光瀲灩,像萬條銀鏈閃爍悽迷。一箇中年美婦在湖邊徘徊,杏色緊腰衫裙隨風輕揚,一頭黑髮如瀑布般輕垂,飄著玉蘭花的香氣,身姿優雅,儀容高貴,彷彿天上的仙女降落凡塵。她慢慢走近,雞蛋清一樣吹彈得破的臉上長著一雙清如深潭的大眼睛,深情,溫柔,甜美,寬容,充滿詩意。她伸出美如象牙雕刻般的纖纖玉手,輕輕撫摸著小雨的頭髮,眼中似有晶亮的東西滑落,柔聲道:“可憐的孩子,你受苦了。”聲音醇美,如一首雋永的歌。
小雨握住那中年美婦的手,但覺冰冷如玉,她緊緊握住,再不鬆手,不經意間,眼淚流了一臉,叫道:“娘!娘!孩兒好想你!孩兒活得好累,好辛苦啊!”
美婦柔聲道:“孩子誰又欺負你了。”
小雨一剎那隻覺心如刀絞,叫道:“是他!是他!他嘴上說一套,暗地裡做一套。連他也信不過,我還信得過誰?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讓我死了,永遠和娘在一起,讓我死了罷!”
那美婦忽然俯下身來,將櫻桃一樣紅唇湊到小雨耳邊,柔聲道:“孩子,娘告訴你個秘密。娘沒有死,什麼時候你救我出來,我們母女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晶瑩的珍珠如斷線一樣的灑落,一滴一滴落在小雨的臉上。冷的象冰,涼的象玉。
小雨驚疑不定,大叫一聲:“娘!”睜開雙睫,卻見身前一隻粗如兒臂的紅燭綻放著幽幽的橙光,映著一張寫滿焦急的英俊臉孔,卻是自己的貼身侍衛雲中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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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小雨睜眼,惶急的臉上掠過一絲寬慰之色,道:“謝天謝地,你總算醒過來了,你已昏睡了整整一天啦。”忙取過紫檀木描金案上的黃晶盞,輕輕吹了吹,遞給小雨,道:“快喝了吧。”小雨的丫環小蘭忙把一床淡青雪綾被捲起,靠在小雨背後。從衣襟上取下淡粉真絲雲帕,將小雨額上佈滿的黃豆粒大的晶瑩汗珠輕輕拭去。
中鷹拍了拍心口,道:“少爺,你把我嚇死了!我見你去楊府久久不回,就知道要出事,帶了人出去找,後來在南大街看到血跡,一路追來,竟看見你掛在一顆大樹上,渾身是血。我忙把你救了回府,連夜請宮裡的王御醫看脈。少爺,你不知道我當時嚇得腳都軟了,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來的。幸好,幸好,只受了些皮外傷,沒傷臟腑。”
小雨淡淡的應了一聲,將藥喝完。伸手自床頭几上,將一隻觀音玉像抓了起來,凝視良久,用臉輕輕摩搓玉像,只覺涼意直透心肺,暗想:“娘!你為什麼不回來,丟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受苦。”一行淚水從眼角上緩緩滾下,滴在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