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祁律更是在眾人心中,奠定了“大豬蹄子”渣男的形象。
因著這美貌的女子不是旁人,便是祭相的妹妹,姬姓、祭氏,鄭國人,被尊稱為——鄭姬。
祭牙心裡美滋滋,已經腦補了好幾十回公孫子都吃到菽豆宴,一臉驚豔,低眉順眼給自己道歉,甘願做牛做馬的場面,他笑的幾乎合不攏嘴,晃進宴席,一眼就看到了鄭姬。
“嗬——!”祭牙倒抽一口冷氣,趕緊衝到祁律面前,拉住祁律的袖袍,那動作和小土狗簡直一模一樣。
方才祁律聽不懂太子林說“狗話”,如今祭牙說的是人話了。
祭牙急火火,壓低了聲音,做賊一樣說:“兄長,是姑姑啊!鄭姬,鄭姬!”
祁律這才恍然大悟,為何那女子盯著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原是看渣男的眼神!
這年頭的女子可不像宋朝女子,大門不賣二門不出。春秋時期的民風開放,女子二嫁三嫁都有可能,只要有本事,別說是拋頭露面兒了,就是掌握國政,也是唾手可得。春秋時期歷史航赫赫有名的哀姜、宣姜、齊姜,哪個不是顛倒眾生,縱橫諸侯的奇女子?
公孫子都宴請眾人,因此鄭姬前來參加宴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祭牙著急的說:“要不然……兄長你還是先避一避罷?”
祁律心中嘆了口氣,這簡直飛來橫禍,自個兒也不想當渣男,但偏生這事兒有理說不清,若是和鄭姬坦白,無異於被人當成怪物,很可能被巫醫“解剖”,說不定還會被祭祀,相對比起來,也只能做一個渣男了。
對比太子林和祭牙的急躁,祁律這個“渣男”反而鎮定得多,說:“勿急,倘或律現在離開,反而會與鄭姬單獨相處,還不若留在宴席,人多眼雜。”
鄭姬之前就讓侍女去請祁律,倘或祁律一離開宴席,鄭姬肯定會跟上,到時候大家都在宴席,只他們二人在外面“私會”,這有理也說不清楚了,還不如留在宴席裡,這麼多人,鄭姬定也不會當著旁人的面子過來。
正說話間,公孫子都身為大行人,姍姍來遲,他走入席間,看了一眼在側的鄭姬,又看了一眼祁律,唇角挑起一絲笑意,那意思很明顯,公孫子都想來也曾聽聞祁律與鄭姬之間的風流故事,因此笑的有些意味。
公孫子都也沒有廢話,淡淡的說:“開席。”
僕從魚貫而入,將各色菽豆膳食擺放在席間,因著公孫子都臨時起興,要大家一起品嚐,這年頭宴席是分餐制,講究一人一份,所以祁律將菽豆的各種美味,全都教給了膳夫,膳夫們一起忙活兒,這才將宴席置辦好。
卿大夫們已然用過晚膳,這會子根本不餓,又叫他們來吃鄙陋的菽豆,卿大夫們一個個自持身份,臉上均掛滿了不屑,疲懶的厲害,甚至不想多看承槃中的食物一眼。
然而這承槃一掀開蓋子……
“甚麼味道?好似……好似有些辛辣?”
“這湯羹甚麼名頭,白玉如絲,浩瀚恢弘啊!”
“你可嘗過這玉/乳,入口即化,猶如美人入骨,糖水甜而不膩,這……這到底是甚麼名堂?”
在場的卿大夫,一多半都是常年做大行的,也就是說常年搞外交活動,遊走在諸侯國之間,各國的美味和風土人情都見識過,可謂是見多識廣,然而眼下,愣是變成了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
公孫子都本想看祭牙出醜,遊刃有餘的笑容掛在臉上,卻聽到席間嘖嘖的稱奇之聲,那如玉一般的面容慢慢龜裂,雙眉微蹙,唇角也壓了下來,不得不說,俊美的人便算是生氣動怒,也是老天爺的一種恩賜。
這鄭姬美則美矣,但和公孫子都一對比,雖男女有別,但還是覺得公孫子都更勝一籌。
公孫子都板著嘴角,不見了笑容,寬大的手掌親自掀開承槃的蓋子,用小匕,也就是這年頭最為廣泛的食器“青銅小勺”,稍微舀了一點鹹豆腐腦,放入口中。
公孫子都從小便接受良好的教育,因此用膳十分講究,吃飯的姿儀也十足的養眼,規矩而斯文,他只嚐了一口,眼睛倏然睜大,眼神中劃過一絲不可思議,很快淹沒在深沉的眸光下。
身邊的卿大夫沒有他這般好的教養,第一次吃這樣的美味兒,有的卿大夫愛見鹹食,又添了一碗鹹豆腐腦;有的親大夫愛見甜食,糖水豆花怎麼也吃不膩;有的卿大夫則愛見辛辣,麻婆豆腐蓋在稻米飯上,用小匕連帶著濃濃的勾芡湯汁一起澆上,白花花的稻米飯瞬間變得紅豔嬌媚,入口又鹹又辛,兩個字——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