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沉默了下，還是如實答道：“吳神醫為人正直，對小姐也是情深一片。”

“是兩情甚篤啊！”不顧蓮兒露出的驚愕目光，黃月英繼續說道：“如今我心已經中意於他，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打算放手了，除非他放棄，否則今生常伴身側之人在我看來已非他莫屬。蓮兒，你明白了嗎？”

蓮兒呆呆地望著黃月英，她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眼前說出這番大膽之言的女子真的是她陪伴了五年的小姐嗎？難道真的是因為小姐失意了才會產生如此大的變化嗎？以前的小姐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如此坦誠的將她對待感情的想法說出來的，更不可能說給自己聽的。

“蓮兒今日晚飯前我誰也不想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黃月英向院門的方向瞟了一眼，蓮兒這才回過神來。

“小姐，蓮兒明白了。”不再多言，蓮兒收好胭脂盒子再次端起湯碗轉身出了房門。

蓮兒越走近院門口腳步就越發地沉重起來，想著門外此時正在等待的陸公子，蓮兒心裡的愧疚便如烏雲般越聚越多，漸漸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陸遜負手立在院門外，昂頭望著天空中飄浮的朵朵白雲，在蔚藍如洗的天空映襯下那白雲更顯得純淨無暇。陸遜寧靜的眼眸在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響起，瞬間閃過一抹喜色，急轉過身向門口望去，卻在看清來人是蓮兒時那臉上難得浮現的一絲喜悅就那樣僵在了唇邊。

在細看到蓮兒緊皺的雙眉，心中竟是不由升起了一絲不安。趕上幾步迎近蓮兒，卻是迫不及待地問道：“小英可還好？”

蓮兒垂眸向陸遜行了一禮，“小姐很好，公子莫憂。”

“那……小英可知道我在等她？”

蓮兒聽出陸遜聲音裡的小心翼翼，心中不由一疼，忽地抬起頭，直視著陸遜的眼睛，卻又是深深地行了一個大禮，用略有顫抖的聲音回道：“公子，請回吧，小姐已經休息了。多日來旅途甚是勞頓，奴婢不忍吵醒小姐便斗膽沒有將公子前來的訊息傳給小姐。”

陸遜聞言怔忪良久，他凝視著蓮兒垂下的臉捕捉著她的目光，卻是好幾次都被蓮兒避了過去。陸遜直覺蓮兒所言並不屬實。他深吸口氣壓下心中此時翻滾的疑潮，“蓮兒，真的如你所言嗎？”

蓮兒不敢抬頭，依舊低垂著頭輕輕回道：“是。”

“蓮兒，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小英是不想見我，是不是……”陸遜有些難以啟齒，他不願將自己不肯相信的事情說出來，彷彿只要說出來那事情便會成為事實，自己便是妥協了，而心中剛剛燃氣的勇氣也會化為無用的泡沫。

蓮兒聽出陸遜的聲音已有了一分黯啞對於陸遜此時的心情更是感同身受，垂下的眼瞼掩蓋住了眸中浮起的淚意，蓮兒緊咬著下唇努力控制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她害怕此時自己一口氣憋不住便會放聲大哭出來。她為陸公子心痛。

陸遜深吸了一口氣，壓了壓心中突然爆出的絞痛，用比往日更靜了一分的聲音問道：“小英心裡是不是已裝了其他人？”

蓮兒身形猛地震動了下，雙肩也微微顫抖起來，過了好久才恢復平靜，卻是依然低垂著頭，沉默著沒有回答。

陸遜靜靜地望了蓮兒一會兒，目光漸漸移向蓮兒身後的院門，透過敞開的院門落在了內閣牆壁中那一扇緊閉的窗戶上。小英啊，你這是在懲罰我嗎？懲罰我六年的猶豫不定，懲罰我不識緣分不懂把握，還是懲罰我從沒有對你表白過心意呢？可是為什麼到了現在，到了明知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才發現我對你的心意竟已放得這樣多，這樣深，深得連我自己也陷入其中了呢？

小英，你說我還能對你放開手嗎？

蓮兒見陸遜久久出神地望著院子，便慢慢抬起了雙眸，擔憂地看向他。本想說些話安慰安慰他，卻是動了唇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這時陸遜卻輕輕嘆息了一聲，看了看一臉擔憂地蓮兒，終是沒有說什麼轉身往回路走去。

“陸公子——”蓮兒急喚一聲，但見他停下了腳步卻依然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陸遜轉過身，見蓮兒皺眉思索一臉苦惱的樣子，又望了望空中的浮雲，見那白雲時聚時散，眼眸竟是漸漸浮上了光彩，只是一瞬，陸遜的唇角便彎了上去，“蓮兒，你看這浮雲聚散似不似人間情愛？”

蓮兒聞言也昂頭望向了天空，幽幽嘆道：“公子所喻甚恰。”

陸遜點了點頭，再看向蓮兒卻是雙眸晶亮晶亮的了，“情之一字變幻莫測，一時之勢又豈能決定終生。蓮兒，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