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戰敗賠款,卻去發行什麼昭和債券,大肆收刮民財,將苦難降在無辜的小民身上,這是什麼道理?前年黃河在東阿一帶決口,山東至少死了十幾萬人,朝廷採取了什麼有力的賑災措施?再往前,丁丑奇荒,我的故鄉山西至少餓死了五百萬人,幾乎三個人中便死掉一個,朝廷又做了什麼?”
“賑災總是有的。”丁丑奇荒中發生的慘事,王士珍確有耳聞,“國家不幸,內憂外患不止,民生多艱,朝廷豈有不知?但你們聚眾為匪,襲擾地方,不是讓地方雪上加霜嗎?朝廷哪有餘力來對付災年?”
“王先生,本末倒置了吧?照你講的,是因為盜賊橫行,才花光了朝廷的銀兩,以至於朝廷無力賑災嗎?我來問你,災年總是難以避免,水旱蝗蟲,乃是自然之過,對付水旱之災,唯有興修水利,以抗災年。西洋諸強國,亦有水旱之年,未聞他們的國家,會在一省之地餓死數百萬百姓。黃河乃懸河,歷朝歷代,災禍總是不絕。朝廷要做的,乃是研究其規律,找出治沙治河之規律,引導百姓趨利避害。將這條哺育了中華文明的母親河治理成一條有利於中原諸省的富裕之河,而不是顛倒黑白,將責任推到土匪身上。我蒙山軍來此不過一年,卻懂得引水進莊,以解決灌溉問題。想鄭家莊周圍的村莊,今年的糧食產量,定會超過以往。費縣乃至沂州的官府,難道手裡的力量還不如一支土匪?王先生的話,令我齒冷。”
他們還引水進莊?這倒是奇聞。不過王士珍不準備與龍謙討論這個,“聽吳營官說,你們有意歸順朝廷?”
“王先生,你是見過世面的。我相信你,是願意看到中國變的富強文明的。中國的百姓,乃是世界上最溫順、善良的群體,只要能夠勉強填飽肚子,他們絕不會扯旗造反。但為什麼歷朝歷代總是會出現蜂起的盜賊?這期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冒著殺頭的危險與官府作對?王先生想過沒有?歸順朝廷?實話跟你講吧?我確實不願意再跟官軍打了。因為殺來殺去,便宜的是對我中華錦繡山河虎視眈眈的洋人!現在,英、法、德、日諸國的勢力越來越深入我國腹地,中國正面臨著空前的危機。這麼大的一個國家,竟然沒有一支可以抗敵的軍隊,八旗兵早已腐化,不能戰鬥,綠營也完了,打敗太平軍的湘軍,淮軍,也已經末路。就數你們的武衛軍吧,聶士成的前軍,宋慶的左軍,董福祥的後軍,都不如袁世凱的右軍戰鬥力強。而榮祿的中軍,怕是更不濟事吧。武衛右軍和蒙山軍在山東作戰,損傷不小吧?一旦出現兩敗俱傷的局面,京畿有難,靠哪支部隊保衛京師?你願意看到再來一次火燒圓明園?”
王士珍一驚,但龍謙繼續說下去了,“我雖在美國長大,但和司徒均一樣,從來都認為自己是中國人。我訓練改造這支土匪成軍隊,不是為了推翻朝廷,而是為了保衛國土不被異族侵略。前次寫信給袁世凱,已經講明瞭我的態度,但袁世凱錯會了我的意思,將我蒙山軍將士的衛國之心視為軟弱,真是可笑可鄙。現在,已經證明了,袁世凱想要徹底消滅我蒙山軍,至少要將他一手訓練的小站新軍打光一大半!或許,被消滅的不是我蒙山軍,而是你們新軍!”
龍謙冷冷地盯著王士珍,“如果王先生相信我的話,就寫一封信給袁世凱,講明形勢,講明我蒙山軍的態度。第一,蒙山軍願意接受袁世凱的領導,成為山東省一支朝廷編制內的軍隊。第二,要尊重蒙山軍的意願,衛國征戰,抵禦外敵,蒙山軍絕不講條件。但蒙山軍絕不充當袁世凱的打手,去殺中國人。至於我龍謙,絕不求朝廷的封賞官職。如果求富貴,我在那美利堅,富貴唾手可得,何必不遠萬里回到故國?”
王士珍呆了許久,“你不要危言聳聽。何來的火燒圓明園?大話炎炎可騙不了我﹍﹍”
“風起青萍之末。國家大政,在龍某看來並沒有什麼神秘。京師傳言廢立之事,而洋人支援當今皇帝,堅決反對另立新君,怕不是空穴來風。端王載漪惱恨洋人干涉廢立,視殺洋人燒教堂的義和團為強援助力,導致山東義和團大舉北上,而直隸義和團正蓬勃興起,這絕非國家之福。有一點,你我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義和團不成事,他們確實是一幫無知的愚民,靠他們對付洋人,只會壞事,不會成事。直隸之地,洋人的勢力盤根錯節,一旦義和團與洋人發生正面衝突,朝廷何以自處?幫洋人屠殺義和團?還是支援義和團滅洋?王大人想過沒有?”
王士珍越想越驚,“你將我放了,我會回去稟報袁大人一切。”
“王大人,將龍某視為三歲孩童嗎?若有誠意,你可修書一封,派一親信部下返回濟南吧。這幾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