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最關心的事情當然是政局的演變。她自住進行宮,幾乎每天都要磨叨一個人的名字,他就是李鴻章。
訊息嘛,總是不那麼及時和確切。前面說李鴻章已經從上海啟程了,不日將至天津。後來又說李鴻章還在上海,據說是病了。聖旨是早已發過去了,任命這位大清朝的“裱糊匠”(李鴻章自稱)為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大臣,全權負責與洋人的和談事宜。慈禧清楚,跟洋人打交道,無論是威望還是手腕,她手下的大臣們沒一個及得上這位為滿清朝廷效力了數十年的漢人。
除掉企盼著李鴻章早已返京,慈禧還擔心著太原的安危。聽榮祿說,龍謙遵旨已經帶他的那支山東兵出發了。慈禧有些後悔沒有召見那個青年副將一面。娘子關究竟守得守不住,她心裡也沒底。甚至與榮祿探討了該不該抵抗,倆人的意見倒是一致,必須抵抗,不然朝廷該去哪裡呢?去南方嗎?道路過遠,而且充滿了危險。
另一個訊息說德、意、奧三**隊佔了宣化,這個訊息也讓慈禧緊張了半天,後來說聯軍沒有西進,而是從宣化北上佔了張家口。這才讓慈禧稍微放了些心。
而陝西巡撫端方上奏說。董福祥部自韓城西渡黃河,沒有進西安而去了西府一帶停了下來。董福祥給端方寫了一封信,說了他的冤枉,他根本就沒有縱兵洗劫王府。朝廷不僅不表彰所部戰功,而且聽信奸臣讒言,誣陷忠良,讓他和他的部隊很是寒心。之所以返回西北。是怕朝廷誤殺他。如果朝廷明詔天下,申明他的冤枉,表彰其部下的戰功,他願意繼續為朝廷效力。
這份奏疏引起了王公們的集體憤怒,莊親王在拳匪一事上雖然犯了錯,那也是朝廷的親王不是?慶王就更冤了。敢於戕害親王。打劫王府,難道還不是造反?如果不是那個反賊乾的,又是誰幹的?誰又有那麼多的人馬,那麼強的實力?如果朝廷赦免董福祥,朝廷的顏面何存?禮親王、肅親王以及儘量躲著慈禧的端郡王都找慈禧講,絕不能饒了董福祥那個老混蛋。
慈禧現在哪有力量去收拾董福祥呢?不過,端方的這個奏疏。倒是給了慈禧一點安慰。如果太原守不住,西安還是可以去的。榮祿認為,這個不急,可以等等看。如果李鴻章去京城談出個結果,咱不就用不著去西安了嗎?
歸根結底,還是要看洋人那邊。
慈禧最近睡眠很差,夜晚總是睜著眼睛想事情。這次遭難對她的打擊前所未有,總算有了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她可以前前後後地想一想了。南方的督撫們搞出的東南互保曾讓她切齒痛恨,但又無可奈何。包括端方,都是贊同並實行了所謂“互保”政策的。自洪楊之亂後,朝廷對與地方的控制力是前所未有地下降了,別說比聖祖、世宗、高宗那幾位英主,便是嘉慶、道光也不如了。這一仗不僅丟了京師,而且將朝廷直接控制的幾支武力全部打殘了。這點令榮祿尤為痛惜。本來。朝廷近年全力整頓陸軍,編組武衛軍,想建立一支忠於朝廷又能打仗的軍隊,這下子倒好。除掉反出北京的武衛後軍,其餘的部隊,幾乎全被消滅了。
不,還有一支兵沒有被消滅,那就是袁世凱帶入山東的武衛右軍。在瞭解了龍謙所部的情況後,慈禧在心裡升起對袁世凱的失望甚至憤怒,聯想到前兩年袁世凱的首鼠兩端,慈禧對榮祿說,袁世凱這個人怕是看錯了。
榮祿倒是不這麼看。榮祿說,袁世凱是個很能幹的人,他在思想上受李鴻章、張之洞和劉坤一的影響很深,不看好朝廷能打贏,不願意將武衛右軍損失掉,也不算錯。至少給朝廷儲存了一支花大錢訓練裝備的部隊。派了龍謙這支剛招降的響馬來京,說明他心裡還是有朝廷的。這樣也好,等京師局勢平穩下來,洋人總是要撤走的,京城防務,恐怕還得用袁世凱手裡的這支兵。朝廷從光緒二十一年起編練這支軍隊,前前後後花了多少銀子啊。
說到銀子,慈禧的煩惱又來了。慈禧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她骨子裡還是那個小戶人家的閨女,知道過日子不容易。但她又極喜歡排場和消費,如今為一國太后,執掌國家權柄近三十年,對於下面那些經手錢糧官員的貓膩比較清楚,所以,她在太原安定下來後,那些來自各地的貢品陸續抵達太原後,決定親自掌控財權。她刻了個小手章,上面的印文是“鳳沼恩波”,所有的支出,哪怕是領取一錢一米,都要找她蓋章才可辦理。
在京城的時候,每個月她個人的花銷都在四萬兩之上,而到了太原,整個朝廷的開支被她壓縮到了一萬兩以下。看起來慈禧掌管財政的作用還是蠻大的。
她的生日快到了,下面討好的人便籌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