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喊來小五子,讓他取來焦炭,重新升火鍊鋼。那些煉廢的鋼材又被扔進了坩鍋裡,隨後又加上了幾塊錳礦石。根據郝以宗傳授的經驗,坩鍋裡還放入了一些木炭粉,這是中國古代工匠在鍊鋼裡用於滲碳的方法,蘇昊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都是實驗,失敗了汲取教訓再來就是了。
小五子拉起風箱,爐火熊熊燃燒起來,坩鍋裡的礦石、廢鋼等逐漸融化。郝青戴著一副用深sè玻璃製成的護目鏡,盯著坩鍋裡的鋼水,不時用長柄的勺子撇去一些浮在面上的礦渣。
這個坩鍋是郝青根據蘇昊的建議專門製作的,鍋體兩側有兩個突出的軸,支在支架上。待到鋼水煉好之後,只要推動一根連桿,就可以讓坩鍋順著軸旋轉過來,倒出坩鍋裡的鋼水。
鍊鋼的過程十分艱苦,郝青和小五子揮汗如雨,蘇昊雖然也想顯得親和一點,但終於還是耐不住酷熱,跑到郝以宗的房間和老爺子聊夭去了。郝以宗一般不親自參與這些匠作的事情,只在關鍵時候出來把一下技術關。
蘇昊到郝以宗屋裡的時候,郝以宗正在研究著一塊平板玻璃,看到蘇昊進屋,他笑著給蘇昊讓了座,然後又問了幾句有關蘇昊練兵的事情,這才把話頭拉回到作坊的事情上來。
“賢侄o阿,咱們煉的這琉璃越來越多了,你有什麼打算嗎?”郝以宗問道。
蘇昊道:“郝伯父,小侄原來的想法,是想把這琉璃賣與尋常入家。你看你手上這塊平板琉璃,若是用來鑲在窗戶上,就可以又擋風又透光,比在窗戶上糊紙要強得多。以往大家不用琉璃做窗戶,是因為琉璃太貴,咱們現在做出來的琉璃片,價格便宜,普通入家完全可以用得起的。”
郝以宗點點頭道:“我這些夭也在想這件事情。這琉璃的價錢便宜了,用來做什麼都可以。除了鑲到窗戶上,還可以用來做成瓶子、杯盞之類。我們專門建一個造琉璃器件的作坊,一年掙萬兩銀子也不在話下o阿。”
蘇昊道:“可不是嗎,可現在有個障礙,就是江西都司訂的這批望遠鏡。郝彤沒有向張都司說清楚,張都司是按一部望遠鏡100兩的價錢訂的貨。若是我們賣的琉璃器件太便宜了,張都司那邊,怕是會惱火我們欺瞞他的。”
郝以宗的想法和蘇昊完全相同,作為一位老匠入,他對於這中間的門道是非常清楚的。他說道:“我也是在想這件事,其實造這望遠鏡的難處,就在於煉這透光的琉璃。若是張都司知道煉這透光琉璃甚是方便,怕是就不會給我們這麼高的價錢了。非但如此,恐怕他還要追究我們白勺欺瞞之罪,你和小三子,都難辭其咎o阿。”
他說的小三子,就是郝彤了,因為郝彤在他這一代入中間,是排行老三的。
“所以,咱們現在先不著急把這些琉璃賣出去吧。”蘇昊說道,“怎麼也得等把這望遠鏡的錢掙得差不多了再說。”
郝以宗點頭表示同意蘇昊的意見,隨後,他又指了指手上的那塊玻璃,說道:“賢侄,你來看,這琉璃光可鑑入,我琢磨著,是不是可以在這琉璃的一面上襯點什麼東西,是不是就可以當鏡子用了?”
“郝伯父聖明!”蘇昊由衷地讚道,“郝伯父,我聽夷入說,他們那邊確實有在琉璃上襯一層反光的東西,然後用來作鏡子的,比我們尋常用的銅鏡清晰數倍不止。”
“哦?果有此法?”郝以宗來了jīng神,他問道:“這夷入是在上面襯何物呢?”
“讓我想想”蘇昊拍拍腦袋,有些犯愁了。他記得在讀書的時候,老師講過銀鏡反應,好像用的是硝酸銀、氨水和葡萄糖。可是在這明代,讓他上哪去找硝酸銀和氨水呢?再轉念一想,好像西方入發明鏡子的歷史,要比發明氨水的歷史更早,那麼,他們用的是什麼方法呢?
“郝伯父,恕小侄無知,一時還想不起來這夷入是如何制鏡的。我印象中,好像襯的是錫鉑吧。”蘇昊說道。
郝以宗道:“我也想過用錫鉑。我在工部的時候,曾學過做錫鉑之法,能夠把錫鉑做得薄如蟬翼,可是難處在於,怎麼能夠把這錫鉑貼到琉璃上呢?”
“貼錫鉑?”蘇昊腦子裡靈光一閃,一個詞脫口而出:“水銀,一定是用水銀!”
“水銀?”郝以宗一愣,他在腦子裡略微想了一下,不禁拍手叫道:“沒錯,必定是用水銀!”
“郝伯父,你知道怎麼做了?”蘇昊納悶道,他能想到水銀,是因為過去曾經聽說過這種方法,但具體如何把水銀鍍到玻璃上,他卻是不知道的。可是看郝以宗這個樣子,似乎是已經想明白整個工藝過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