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縣丞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非常高興,因為周鯉的武夫作風,讓本縣那些士紳們對他異常反感,同時也都加大了對他這個縣丞的支援力度,要知道在前任縣令在的時候,士紳們第一扶持物件一定是縣令大人,他這個縣丞無論如何討好,終歸也只能落在第二名的位置上,但是現在一切全都改變了,改變的原因就是因為周鯉入城時候的縱馬狂奔。
對於一個以詩詞文章聞名的縣城,武進縣計程車紳們無疑有著屬於自己的獨特驕傲,而這種驕傲帶來的除了榮譽感之外,同時也包括了對於武人和販夫走卒的深深鄙視,他們絕對不會容許這麼一個人壓到自己頭上來,既然朝廷讓周鯉做縣令,那他們的目標就是將這個縣令的權威徹底架空,甚至找些事端出來,將其徹底趕出去,讓一個更加符合他們價值觀,也更加聽話的人繼任。
這絕不是什麼痴心妄想,任何朝代也不可能忽視士紳們的意見,因為朝廷的管轄只能到達縣一級,再往下的全都歸那些在當地有名望也有實力計程車紳和鄉老們管轄,各大家族幾乎是把持了整個國朝的下層力量,朝廷如果不想鬧出什麼事情來,就一定要考慮這些人的感受,除開極少數王朝的極少數強勢統治者之外,很少有人敢於挑戰他們。
皇帝尚且如此,一般大臣就更是如此,而且這些大臣大多也都是從士紳家族中走出來的,本身就是一路人,那些家境貧寒的讀書人,在做了官之後,同樣會主動向他們靠攏,本縣的廖縣丞就是個非常好的例子。
廖松家原本也是小門小戶,不過自從做了這個八品縣丞之後,身份地位有了顯著的提升,個人財產同樣大量豐富,只不過小人物也有野心,廖松的野心就是想要做本縣的縣太爺。
如果是在前明的話,這種野心雖說不至於百分之百不可能,但也絕對不會很容易,執行日久,早已經體系化的官場規矩,以及那種以科道論高低的習慣,會讓他這個舉人出身的官員舉步維艱,儘管舉人也有做縣令,甚至更高階官員的,但那終歸是鳳毛麟角,都是朝裡有人,自己運氣也非常之好的,才會得到這種殊榮,他廖松出身小門小戶,想都不要想。
不過如今乃是大順,朝廷奉行唯才是舉,連那些雜科在理論上都有可能做到縣太爺,甚至是更高一些的官職,他一個舉人有什麼不可能的,如果是在前任縣太爺治下的時候,他這種心思還稍微淡薄一些,可是在雜科出身,又是個武夫的周鯉出現之後,廖松心中的野心再也抑制不住了。在他看來周鯉除了生了一張文人士子的小白臉之外,整個人都是粗鄙不堪的,這種人都能夠當縣令,他憑什麼不行,他知道周鯉在朝裡面有人罩著,據說根子還不淺,可是他也有本縣計程車紳們作為後盾,若是周鯉在任上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情,導致此人丟官去職,而他在此時出來力挽狂瀾,收拾起這副爛攤子,再加上本縣士紳們的大力推薦,想要更進一步絕非不可能。
這方面的能力,他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他廖松好歹也是西王義士的親友,雖說沒有加入該組織,而是老老實實的為新朝效力了,不過那層關係還在,也正是因為出身的緣故,他和雞公山的張天寶關係極好,可以說在雞公山兵強馬壯之後,沒有在路上大肆劫掠,全是因為他的存在,從這一點上看,他對本縣百姓們還是有些恩德的。
要知道張天寶那廝性格剛硬,當年可是幹過率領五十餘人劫掠某個小縣城的壯舉,武進縣附近沒有駐軍,當地的民團又比較纖弱,衙役們更是完全靠不住,若是張天寶真的領著那些彪悍手下走上一遭,這位大賊頭最後什麼命運暫且不論,武進縣這個眼前虧是吃定了的,無論哪朝哪代,只要不是亂到一定份上,被賊人打進縣城,都足以讓闔縣上下的官員全部丟官去職,甚至是直接掉腦袋。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廖松很有把握搞定周鯉,也正是這麼計劃的,要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將張天寶的人引到縣城裡來大砍大殺一通,以此為罪名將周鯉幹掉,他現在所需要盤算的,就是自己如何在那個時候先抽身出去,之後再想個合適的機會回來,率領全縣官民人等上下一心,把張天寶從縣城‘趕’出去。
再後面的事情,士紳老爺們會做的,他只需要等待朝廷的嘉獎令,之後順理成章升級為縣令即可,根本不需要他如何操心,這幾天他每日都要去拜見這些士紳老爺們,迎來送往吃吃喝喝,很是建立了些交情,士紳們也都一致認為,他是在前任縣令離去之後最好的合作物件,至少比那個粗坯周鯉要強得多,如果扶持他上位,最符合士紳們的利益。
而今天他要去拜訪的,則是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