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州的危急剛剛過去三天,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今年黃河決堤似乎是必然的,危機不可避免。
七月二十三,大名府附近黃河大堤決口。
皇帝趙頊聽聞訊息,大驚失色。河北數千之地,任何地方決口都好過在大名府,可偏偏就是如此,當真讓人無可奈何,因為發生在大名府的決口,與其他地方有著根本的區別。
因為黃河再次漫向北方,二股河方案失敗了。
熙寧二年,朝廷下大力氣休整了當年了二股河,使得黃河水向東分流,減少北流水量。如此可以減少延邊諸多塘泊的泥沙量,有利於國防。隨著東流的不斷疏通,以後可以考慮徹底堵塞北流,使得黃河水徹底東流,解決黃河水患問題。
可是而今這種狀況出現,使得千辛萬苦,耗費無數財力的二股河方案又以失敗告終。黃河再次北流,河北之地赤地千里,成為一片汪洋。邊防的塘泊再次受到泥沙影響,讓大宋朝的國防再次受到威脅。
這可是趙頊上臺以來頗為得意的政績,與綏州之戰獲勝,從西夏手中搶到土地是一樣的。也是唯一讓他引以為傲的東西,可是都以不光彩的結局結束了。這無論對趙頊的顏面和信心都是巨大的打擊。
更為重要的是深層次的影響,那就是北宋多年來的治河方案都以失敗告終。六塔河方案失敗,二股河也失敗了,黃河橫隴故道也已經淤積多年,難以修復,如此情況,豈非宣告,大宋朝的黃河沒救了?(未完待續。)
第四四二章 天災人禍
大名府黃河決口,大宋朝頓時一片愁雲慘淡。
不管怎麼著,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是要想辦法處理的。首先一個,自然是統計受災情況,追查原因,其次是儘快救災,最後便是一個很傳統的事情,那就是——追究責任。
朝堂的任何的事情都不是那麼純粹,背後都是有利益關聯的。治河更是如此,當年為什麼六和塔的方案能夠入選?說白了,這與富弼和文彥博,以及與他們利益相連的人也是有關係的。
在朝堂上諸位大佬們眼裡,方案的對錯並不要緊,重要的是自己沒有錯,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失。正是因為這種情況愈演愈烈,大宋朝的黨爭也逐漸便的嚴重,神宗之後更到了頂點,這也是大宋朝亡國的原因之一。
當年六塔河方案之所以能夠透過,並不見得是有多高明,相公們也未必仔細論政考察過。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這他們有一個勁敵,前宰相、判大名府的賈昌朝提出的“回覆舊道法”。
姑且不論他們誰的方案更加優秀,因為相公們直接忽略了這一點。因為治河方案意味著政治資本,治河成功更是天大的功勞。對於賈昌朝而言,一旦自己的方案透過,治河成功,便可以成為再次拜相,東山再起的資本,並且笑傲廟堂。
文彥博和富弼怎麼能容許這樣的情況出現呢?所以自然不會選擇他的方案。只是一時間又找不到更合適的方案,於是乎投機取巧的六塔河方案便被矮子裡面拔將軍。然而他們都沒有仔細考慮論正過,甚至沒有諮詢懂得河工水情之人。
六塔河方案失敗了,那是註定了。不過恢復故道之法也未必可行,畢竟橫隴故道已經嚴重淤塞,若是要全部清淤整理出來,怕是需要數十年之久,動用至少百萬以上的勞工,花費更是驚人。
無論從可行姓和姓價比上來講都是不成的。只是六塔河方案比他更加不靠譜。儘管當時歐陽修反對了,卻最終反對無效。因為當時方案已經開始實施,如果這個時候叫停,豈非說明文相公與富相公眼光有問題,決策失誤?而且兩人還會認為,歐陽修是在幫賈相公說話,自然毫不猶豫地反對了。
兩位相公拉不下這個面子,也壓根不願意承認錯誤,最終只能是堅持到底,一錯再錯。當實際來檢驗的時候,一切都清楚明白。這個時候對錯還有意義嗎?受苦的是沿河的百姓,受傷害的則是大宋王朝。
這就是政治,治河在北宋絕對不是個技術問題,也不是工程問題,而是個政治問題。
這一次也毫不例外。
熙寧二年的方案,王安石主持過,於是乎朝中對他的彈劾很多。當然了,是皇帝趙頊首肯主導的,當時王安石畢竟還不是宰相,所以也不能怎麼怪罪。
至於大河決口處的大名府地方官,雖然有彈劾,可是大部分人都悄悄的,頂多是淺嘗輒止,並未太過深入。因為判大名府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宰相,河北路宣撫使韓琦。
如果只是前任宰相,倒也不足為奇,然而韓琦卻比較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