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舉著密信,在空中揚了揚,道:“侯相和郭帥對我們長江水師寄予厚望,不能全殲武平水師,我們對不起兩位大人如此厚愛。”
信任是一種支援。同是,信任也是一種責任,楊樂和在獲得權利的同時,也感到了肩上重如山的擔子。
岳陽城內,旌旗飄揚。
武平水軍統帥楊師凌站在高大的城牆上,注視著長江水面,一艘蛇船順水而下,很快就在武平水寨上了岸。
來人一身儒生打扮,身著皂獵,上衣是一領紫道服,系一領導紅絲品公絛,頭戴唐巾,腳上穿一雙烏鞋。
等到來人自報了身份,楊師凌故意不屑一顧地道:“自古百無一用是書生,楊樂和派你來做什麼,難道想憑三寸不爛之舌,就想讓我十萬雄師投降,真是笑話。”
來人正是沈懷鏡,他不卑不亢地道:“我軍是應你們的要求,這才發大軍相助,可是你們為何出爾反爾,抗拒王師,這是何道理?”
楊師凌冷笑兩聲,道:“張文表之亂,早在一月前已經平息,你們為何還要派重兵南下。”
“大周兵強馬壯,這數年來屢次打敗契丹和諸胡,保得中原平安,如今南平重歸大周,武平不過十四州,如何能夠擋住大周軍一擊,希望楊將軍識時務,不要螳臂擋車,自取滅亡,使百姓受塗炭。”
沈懷鏡原本一幅彬彬有禮的謙和君子形象,此時語話帶著刀鋒,讓楊師凌臉色大變,其手下將官有數人抽出了腰刀。
沈懷鏡看著武平將領們抽刀,心裡還是猛地緊了緊,但是臉色仍然如常,侃侃而談道:“如今大周南徵軍水陸並進,陸路已經圍了澧州,澧州一失,郎州也就無險可依,就算楊將軍能頂住大周水師的進攻,失了郎州,嶽州也就成孤城,失敗是註定之事,現在不降,到時就沒有退路。”
楊師凌是武平大將楊師潘的弟弟,這次平定張文表之亂,楊師潘出了大力,但是其部隊傷亡慘重,戰鬥力損失殆盡,另一位大將張從富趁機取代了楊師潘地位置,成為了武平軍第一大將,這讓水軍統領楊師凌感到極為不滿。
楊師凌得到的最新戰報是張從富軍與在大周南徵軍對峙於遭州以後,這和沈懷鏡所說相差不多。
張家和楊家都是武平的重將,從感情上來說,他並不希望張從富軍獲得大勝,若這樣,楊家的地位必然會被張家所代替,從理智上來說,澄州是郎州的屏障,若澄州之役失敗,郎州必然會陷入周軍重圍,郎州一失,武平也就完了,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他希望張從富能打一個漂亮的勝仗。
對於沈懷鏡咄咄逼人的語鋒,楊師凌並沒有生氣,他腦中全是郎州、嶽州、楊家、張家之事,其身後的副將大喊一聲:“住嘴,你再胡說八道,小心你的狗頭。”
大周準備向南平和武平動手前,錢向南領導的軍情營已向這荊湖之地滲透多年,將其內部盤根錯節地情況打探得一清二楚,沈懷鏡南下之時,侯大勇專門找其談了一次話,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談完話以後,參軍封沙就將這一份情況交給了他。因此,當楊樂和商議派使節去刺激楊師凌時,沈懷鏡就主動承擔了這項任務。
此時,應說地全部說完了,沈懷鏡聽到副將的斥責,就知趣地閉口不言。
站在城牆上,正好可以看到滾滾而下的長江,一陣東南風吹過,將前方水寨地旗幟吹得筆直,楊師凌目光望向遠處,似乎觸到了長江上游望城水寨中的周軍戰船。
楊師凌收回目光,盯著沈懷鏡,道:“須知禍從口出,你就不怕掉了腦袋。”
沈懷鏡淡淡一笑,道:“久聞楊將軍文韜武略,均是上上之選,此等人物,自然不會計較口舌之利。”
楊師凌不願再說,道:“你回去告訴楊樂和,要打就打,別搞勸降這一套,休得囉嗦。”
沈懷鏡也不言語,行過禮,下了圍牆,隨後上了等候在岸邊的蛇船,向著上游而去,逆水行舟,本是不進而退,但是此時正是東南風盛行之時,有了風力相助,船伕們奮力向上,蛇船速度也就並不太慢。
楊師凌對著身後的副將道:“望城水寨地處上游,佔有地利,我軍雖位於下游,可是現在正是東南風強勁之時,佔了天時,天地、地利相抵,只怕此仗是一場惡仗。”
又道:“將張景定將軍傳來。”
過了一會,一位傳令兵跑了上來,道:“張將軍已帶著幾支戰船迎擊大周水軍去了。”
武平水寨大們已開,張景定正率著七八支戰船出了水寨大門,上游遠處,隱隱看到一些戰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