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窪的良田是陶家幾處田產中最為要緊的,可以說曾經是陶家的命脈,畢竟就算是商人發了財,也最喜歡用來購買田地,這是千年來的傳統使然。
陳、杜、張三位老爺是佛山有名的行尊,早就覬覦陶家在佛山的田產,聽得陶家賣地,那還不如同見了血肉的餓狼撲上來?
而當豔光逼人、雪膩酥香的錦二奶奶走入偏廳時,陳、杜、張三位都含笑站起,年紀也都不小了,可目光隨著錦二奶奶蓮足輕邁,媚骨輕擺,卻都不由得泛起熱切之意,畢竟除非娼妓,甚少見到別家妻眷,就更莫說錦二奶奶這等美豔無匹、高不可攀的貴夫人了。
不過等錦二奶奶落座,三位老爺目光馬上收回來,一個個正襟危坐。
葉昭看得好笑,坐在右首第一位,搖著摺扇,心說三位老爺可不知道多想偷了錦二奶奶,可惜,這幾人一看就知道色大膽小,也只能做做春夢罷了。
錦二奶奶既不介紹葉昭,自也無人知道他的身份,陳、杜、張三老爺還以為他也是來競爭土地的,看過來的目光就頗不友善。
對於錦二奶奶這個母老虎,葉昭不知道怎麼,好似這“愚笨如豬”的印象就一直轉不過來,明明知道這是個厲害角色,甚至現在賣掉陶家視為命脈的田產都可能是作樣子給自己看,令自己掉以輕心,以為她真就準備乖乖的聽自己擺佈,可背後不知道準備耍什麼手段。
陶家在王家窪這片土地,可是有祖訓不許賣掉的,她為了麻痺自己竟然用如此手段,幹冒大不韙甚至不惜和陶家宗族破臉,聽說前幾日在陶家祠堂,她可是將陶家幾房遠親長輩都給數落了一番,這些長輩平日就懼她,陶老二對遠親漠不關心,幾位老人平日多她資助,見她發了火,卻也沒人敢說話了。本來就是,陶老二闖的禍,卻要她一個婦道人家扛在身上,她又有多難?宗族中卻也有幾個明白事理的長輩。何況陶家上下,無不以錦二奶奶馬首是瞻,這幾房遠親,人家認你是親戚,要不認你那就屁都不是。
葉昭甚至都懷疑陶家這些遠親本就是錦二奶奶想法子搬出來唱大戲的,就是要自己以為她真的乖乖聽話,賣陶家祖傳良田,更是壯士斷腕,取信於自己,可見她的狠辣。真可說是一等一的人物了。
饒是如此,葉昭卻怎麼也談不上欣賞她,從最開始有人告狀聽到這個錦二奶奶母老虎的惡名起,一個蠻橫不講理的女人形象就躍然腦海中,後來再聞聽陶老二被欺壓的不成人樣,葉昭好笑之餘,卻覺得一個女人對丈夫若此,可不愚笨透頂嗎?
雖然見面後也不得不承認錦二奶奶的美豔,也漸漸領教了她的厲害,可說名下無虛,可葉昭卻是橫豎看她不上眼,“欺負丈夫的惡女人”形象根深蒂固,可能真是天生的對頭吧。
葉昭品著茶,聽著那邊陳、杜、張三位老爺數說王家窪的田地如何貧瘠,枉稱良田。好好的田地,在他們嘴裡就好像年年歉收,眼見三人是商量好了,準備一起殺陶家的地價。
錦二奶奶雖然帶了葉昭來準備當槍使,可聽這三個老東西越說越不像話俏臉就沉了下來,以為陶家就倒了?什麼時候我金鳳可以任你們欺負了?
正想說話,卻見葉昭摺扇一收,挨個點著陳、杜、張三老爺,極囂張的,“你,你,你,知道我是誰麼?”
陳、杜、張三老爺愕然,就看向葉昭。
葉昭大咧咧道:“我就是陶家的債主,你們現在殺陶家的價可不是殺我的價?欺負陶夫人可不就是欺負我麼?可別惹的我火起,把你們的家產也收了!”
陳、杜、張三老爺臉色立時大變,早就聽聞陶家遭此大變是因為陶老二得罪了人,那陶家都惹不起被奪了家業的主兒,他們又如何敢惹?
“我就做個公道,每畝二十兩,可好?”葉昭搖著摺扇一臉悠閒。
王家窪的良田銀價在十七八兩到二十兩之間,三位老爺不敢多說,就都點頭答應。
葉昭就道:“那就把契書寫好吧,寫絕賣契。”“絕賣”即為一次性賣斷,原主人不再保留贖回田地的權利。
三位老爺苦著臉,只好依從,商議起契書的土地方位,什麼“天地人圩人字分地方”啦,什麼“多少畝多少分多少厘”啦,葉昭也聽不大懂,只是搖著摺扇閉目養神。
卻不知道此刻錦二奶奶心裡未免有些怪異,雖說惡少剛剛是為他自己搶銀子,可第一次遇到男人出頭幫自己說話,就算這個人是那該殺千刀的惡少,卻也有一種從沒體驗過的滋味湧上心頭。
可轉眼錦二奶奶就暗咬銀牙,“欺負陶夫人就是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