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副大臣朱次琦,五十九歲,世人稱九江先生,廣東人,康有為、簡朝亮皆出自他門下。
額爾登布朗聲問道:“部臺大人,保定往河間之馬路,發生拆除關帝廟驅趕打傷村民之事,還請部臺大人釋惑。”
曾望顏早有準備,也知道這件事必然會成為質詢重點,翻了眼手上的材料,說道:“《中國之友》的文章是很片面的。關帝廟並沒有被拆除,因為年代久遠,它的結構十分不穩固,又因為修築馬路的需要,經當地府官和鄉紳提議,為其移新址,重塑金身;村民被人蠱惑,加之有捻子餘孽興風作浪,圍攻施工隊伍,武裝巡捕的驅趕行動完全符合帝國法律,被抓捕之三十五人,其中二十七人為捻軍餘部。”
此事帝國各報館集體失聲,在租界洋人的報紙上也並不見聞,只有天津的英國人報紙《中國之友》連篇累牘的報道。
額爾登布又詢問起詳情,曾望顏則一一解答。
按照帝國議政院質詢規則程式,議政使質詢只能涵蓋有關大臣以其大臣身份直接負責的領域,大臣之負責向議政院說明其政策行為的合法性與正當性,而公共生活領域,如衙門的差辦、商業機密的事務等等,不得質詢大臣。國防機密和安全機構的問題更不會被列為質詢範圍。除非議政院有重大動議,否則議政使也不得批評、討論法官的審判行為。同樣,質詢中不許隨意評價批評皇室。
當然,最後一條估計要在後世才能生效,現今,提起皇室盡是歌功頌德,更別說批評不批評了。
而質詢中議政使是不許翻看書面材料的,提前準備好問題就是。被質詢大臣則可以隨意照本宣科,備足資料。
這也是一種公平,尤其到了後世,被質詢大臣很可能面對多位議員的圍攻,政策方向和行為不是在玩腦筋急轉彎,更不是辯論口才,問題能清晰明瞭解說才對政府公平。
聽著額爾登布和曾望顏一問一答,帝國議政院第一次質詢會,顯然沒有任何的火藥味。
沒有其它議政使提出質詢,只有額爾登布唱獨角戲。
葉昭也早聽說了,提出口頭質詢申請的議政使只有兩人,現在他倒是對另一人比較感興趣,額爾登布背後是朱絲絲,能對政務提出質詢並沒有什麼,另一位議政使,可就是實打實第一位主動對帝國政務質詢之人,這勇氣,了不起啊!
額爾登布以“謝謝部臺大人釋惑”的客氣話語結束了他的質詢。
而葉昭也終於見到了第二個舉手之議政使,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年青人,遠遠的,看不清面貌,但聲音極為清朗。議政副大臣朱次琦介紹他的身份,來自廣東的議政使何如璋。
葉昭微微一怔,廣東?何如璋?莫不是歷史上第一位駐日公使?
何如璋朗聲問道:“部臺大人,今年帝國財政撥款之直隸馬路建設費用,屢次追加預算,乃是廣東省兩倍之多,廣東民富,民資修路雖眾,但交通部之作法,難道不是厚此薄彼麼?”
曾望顏道:“此問涉及軍事調配和防務機密。”
何如璋還想追問,但議政副大臣朱次琦已經制止了他,因為何如璋提交的申請上,質詢問題只有這一個,估計他想不到曾望顏會如此回答,而且,終究第一次質詢會,規則程式方面理解自然有偏差,或許以為可以隨便發問吧。
葉昭微微一笑,問的好,答的也好。起身,在侍衛簇擁下從後門離去,會議廳內,一陣座椅的雜亂響聲,自是議政使紛紛站起行注目禮。
走在地牢裡,葉昭很有些無奈,這是他半個月內第二次來內務府。
剛剛在養心殿東暖閣聽瑞四彙報,卻乍然聽到瑞四說把布林子爵的夫人給抓進了內務府,葉昭吃了一驚。
細細問來才知道,買通公平黨人刺客的俄國使館李姓文員已經被抓,他交代,一切都是布林夫人授意,錢也是布林夫人拿給他的,又交代,布林夫人會同公平黨一位大人物會面。
內務府隨即佈線,剛剛在新世界舞廳將布林夫人和與她會面的公平黨頭目一舉抓獲,瑞四隨即親自顛顛跑來禁宮請功,顯然以抓鬧事分子為己任的瑞四對國際性博弈還是看不透徹,以為抓了布林夫人若能拿到她的供詞就等於抓住了布林子爵的小辮子,定能得到主子誇讚。
葉昭哭笑不得,忙令瑞四打電話給內務府,令密探們不許作出傷害布林夫人之事。但葉昭終究有些不放心,不管哪國情報部門,都有自己的秘密,與其它國家情報機關相比,內務府對自己來說或許是最透明的,但卻也肯定存在欺瞞之事,當然,前提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