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勢翻滾,多層防爆毯與絕熱墊已經披到身上。
時間像停止了一樣,陸臻疑惑地彈了一下手指,他甚至覺得自己還來得及驚奇,來得及聽風聲呼嘯,來得及
巨大的爆轟聲平地而起,挾裹著烈火的衝擊波,好像來自遠古洪荒的地獄咆哮,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間席捲整個天地。
在這樣的高溫高壓之下,呼吸變成了完全不可能的事,陸臻感覺到自己被死死地壓制住,身上壓了一千噸的洪水,肺裡殘存的空氣被硬生生擠出來,全身的骨骼在這樣的壓力下震顫、收縮、產生細微的爆裂感,好像有無數只暴烈的手撕開了他的胸腔腹腔,伸進去亂捏一氣,內臟有生生碎裂的錯覺,撕心裂肺一般的劇痛完全無可忍受。
大地劇烈地顫抖起來,搖晃、碎裂,陸臻緊緊地趴在地面上拼命的忍受,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不清,他用力張大嘴雙手捂住耳朵,可是腦子裡只有“轟轟”的鳴叫聲。
熾熱的火焰從他身上掠過,氣浪瘋狂地撕扯著防爆毯,最外層的一張被掀走,飛出掩體在半空招展,剎那間化為粉末。
什麼都毀了,一點不剩下,吳鳴的耳邊一片寂靜。
空氣在急速膨脹後同樣急速地收縮,在瞬間抽離,好像真空。
陸臻艱難地乾咳了兩下,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東西從半空中落下來砸到他背上,陸臻麻木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足以分辨這種微小的疼痛。
他感覺到粘稠的液體在他的身體裡流動,爭先恐後地湧出來,喉頭灼熱,血色漫延了整個視野。
不能動,好像全身的骨頭都碎了,唏裡嘩啦。
神志在迅速地消失,他用力睜大眼睛,可是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染上濃黑,混沌、模糊失去邊界,失去色彩。
2。
爆炸聲剛落全副防化武裝的救援隊就火速衝了過去,夏明朗當仁不讓地呆在這第一陣營中。手拿放射性探測儀的戰士們拉出散兵線在前面開路,夏明朗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飛。爆炸中心只剩下一片焦土,融化的雪水還沒有凝結,冰渣攪在泥漿裡,灰乎乎的,像可樂冰沙一樣的質地。防化隊員陸續做出手勢表示沒問題,放射源沒有洩漏,許航遠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明明事先給的座標點就在這地方,可是炸彈一炸,地貌全變,紅外掃過去各種各樣的餘燼顯出深深淺淺的紅,從中要找到屬於陸臻的那一塊談何容易。
快,快點,好像聽到陸臻的呻吟呼救聲就在耳邊。
夏明朗感覺到冷汗爭先恐後的從面板裡冒出來,心臟就跳在喉嚨口。忽然聽到有人大喊,在這兒呢!夏明朗拔開前面擋路的人影衝過去。
兩棵燒成焦炭的大樹帶著未盡的火焰擋住了陸臻掩體的開口,就是這個給夏明朗的搜尋工作帶來了大麻煩,不過也正是靠它們擋往了被衝擊波裹挾的泥土,讓陸臻逃脫了被活埋的命運。
救護兵已經下到了坑底,夏明朗飛身就想往下跳,被許航遠一把拽住狠狠瞪了一眼:人家那是專業的,哪點不比你強,你湊什麼亂?夏明朗煩躁地揮開許航遠蹲在坑邊張望。
陸臻把好幾層防爆毯像裹春捲一樣裹在身上,雙肘雙膝跪地蜷曲著。軍醫官小心翼翼地把防爆毯撥開,看到放射源被陸臻牢牢的抱在懷裡,完好無損。防毒面具已經滑脫了,露出血跡斑駁的臉,也幸虧如此,要不然他一定會被自己吐出來的血嗆得窒息而死。
底下有無數個腦袋瓜子在夏明朗眼前晃,穿過綽綽的人影他只能看到陸臻身上穿得鮮黃色防護服。事到如今他反而又不急了,呆呆地蹲著,微微張了張嘴,又牢牢咬死了嘴唇。
許航遠在他頭頂上吆喝:“哎,那個誰?還活著嗎?”
夏明朗猛地抬頭。
“等一下手僵了,摸不準脈。”
“我操!”許航遠大怒。
“真慘,這簡直是標準的七竅流血了”有個救護兵小聲嘀咕。
啊??!!夏明朗想跳起,腳下驟然失了力道,重心頓失,一頭栽下去。一個救護兵連忙擋住他,怒了,看也沒看就發飈:“哎,你這人,砸著傷員怎麼辦?”
“我操你媽,混小子睜開眼睛看清楚是誰,人自己手下的兵在下面躺著,他能不急嗎!”許航遠指著救護兵的鼻子罵。
“啊啊,對不起首長!”救護兵看清了夏明朗的肩章,嚇得連忙要敬禮。
夏明朗拉住他:“沒,沒關係。”
剛才,晃到一眼,夏明朗以他精準的視力在瞬間看清了陸臻的臉,鮮血陸離,臉色蒼白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