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的味道在嘴裡瀰漫開來。這個時候普通人家吃麥都是直接把麥粒煮成麥飯,麥飯和米飯不一樣,不能捏成團,吃起來口感非常不好,蹇碩小時候也吃過,對那種麥粒刮過嗓子的感覺印象深刻。後來進了宮,再吃麥子的時候就是磨成麵粉了,現在突然嚐到生麥子,兒時貧困的記憶忽然像決堤的洪水,洶湧而來,這記憶來得那麼突然,那麼猛烈,蹇碩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怎麼了?不好吃?”劉修笑了一聲,又扔了兩顆在嘴裡:“你可要習慣一些,到了戰場上如果來不及升火做飯,生吃麥子也是難免的。”
蹇碩不好意思的搖搖頭:“不,我只是想起了小時候。”
劉修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蹇碩的肩膀以示安慰。
檢查完了糧倉,劉修他們回到刺史府,享受了孟佗準備好的接風宴,在席間談論得最多的當然還是如何籌集糧食的問題,糧食不足,這仗肯定是沒法要的。蹇碩對些無能為力,在一旁靜靜的聽著,他看著劉修為了軍糧苦口婆心的和孟佗等人商量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什麼明顯的結果,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但他也沒有辦法,涼州貧瘠,這是事實,以涼州現有的人口和耕地,孟佗能籌集到這些糧食已經是盡了力。以前征討羌人,都是由朝廷從中原調撥糧草,現在朝廷自顧不暇,要靠三輔和涼州自己籌集,這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關中雖說開始屯田,今年收成也不錯,但是天子西巡花的錢那都是劉修用這秋收的糧食為抵押向關中豪強貸來的,現在把債一還,已經所剩無幾。
蹇碩又想起了那些賣到南陽的糧食,額頭的青筋禁不住突突亂跳。
宴後,劉修和蹇碩對面而坐,沉默的喝著茶,兩個人心情都非常沉重,連說話都沒有了興致。蹇碩忐忑不安,最後忍不住問道:“衛將軍,接下來怎麼辦?”
劉修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長嘆一聲:“困難比我想像的還要大啊。”
“那”蹇碩擔心得差點脫口而出,可是一看劉修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又不敢再說,他真怕劉修現在就告訴他這仗沒法打了。
“不過,我答應了天子盡力而為,總不能還沒看到白石城就退吧。”劉修慢悠悠的說道:“我想到了狄道看看情況再說。”
蹇碩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不過,從糧食準備的情況來看,今年要想擊破白石城,實在有些太勉強,我也不能輕舉妄動,畢竟這大軍一出動,消耗就在所難免。”劉修轉著手裡的杯子,遲疑了片刻:“萬一無法行動,天子面前,還請大人美言幾句。”
蹇碩道:“衛將軍放心,這也不是你的過錯。涼州的情況,陛下也是清楚的,他不至於逼著衛將軍逆天行事。”他強笑了一聲,“畢竟這雪山上只下雪,不下糧食。”
劉修忍不住笑了起來,讚了一聲:“蹇大人,你有為將的潛質啊。如此境遇之下,還能這麼輕鬆,不容易。”
“是嗎?”蹇碩也有些得意起,能得劉修一句誇獎,他覺得自己也許真有幾分名將的潛質。
半個月後,劉修一行到達狄道,武威營校尉段煨、司馬賈韻,張掖營校尉郭汜,涼州羌軍的天狼營校尉天狼、金鹿營校尉李文侯、翼蛇營校尉北宮伯玉也已經趕到,大營在狄道城外排開,一頂頂的帳篷像是盛開的蘑菇,將已經轉黃的草地裝飾一新。
十幾個人坐在帳篷裡,等司馬傅燮把情況一說,原本別後重逢的熱鬧氣氛頓時不見了,大家互相看看,臉上都露出了難sè。三個月的軍糧,怎麼可能擊破白石城,就在這時,天狼站了起來:“衛將軍,有一個訊息,我想還是先告訴將軍的好。”
劉修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咧了咧嘴苦笑道:“看你這樣子應該不是什麼好訊息,不過人總不能挑好的訊息聽,遇到壞的訊息就捂耳朵。你說吧,我看看情況還能壞到哪裡去。”
天狼呲了呲牙,露出肉紅sè的牙齦。“我前一段時間到西傾山去打獵,聽說宋建正在招集各個部落的羌人去助陣。”
蹇碩一聽這話,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下意識的把目光轉向了劉修。劉修也明顯的愣了愣,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只是眼中的憂慮更濃。他轉過頭,看向北宮伯玉和李文侯:“你們有沒有聽到類似的訊息?”
北宮伯玉和李文侯不約而同的點頭:“我們也聽到了類似訊息,不過未經確認,不知真假。”
劉修對斥候營校尉李俊說道:“逸風,立刻把斥候營派出去,看看白石城附近有多少羌人。”
李俊躬身領命:“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