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們不是很理解,但也有不少人認為太平公主這是在故弄玄虛有什麼深意。
這時翰林院的一個飽學儒臣站了出來認真地回答道:“回稟殿下,古今詩賦典籍未聞此遊子詩,定是新作。”
眾人都點頭附和斷定是新作,這大臣說話嚴謹小心,很難抓到他們的紕漏。既然是薛崇訓從邊關和邊報一起送回來的,多半就是他作的了,不過大家不這麼說,只說是新作究竟是他寫的還是出自幕僚文人之手也不明說。果然太平公主說:“既是新作又是崇訓送來的,那就是他寫的了。”大家都默然沒有應答,對於拿不準的事不能隨便明目張膽阿諛奉承。
太平公主頓了頓便又說道:“華清宮已修葺完成,這冬天也來了,我過兩日要去華清宮,之後的朝政常務由政事堂商議著辦,如有分歧由中書令張說定裁,重大的事才送華清宮。”
大臣們一聽這個決定頓時面面相覷,有人馬上就進言道:“殿下明鑑,雖然朝廷未下詔召晉王儘快回京,但微臣認為晉王很快就會上表班師回朝,且不言戰事已經結束聚集河隴的十萬大軍可分遣各地分散兵權,晉王已無必要留在那苦寒之地;就說方才殿下所誦之《遊子吟》中一句‘意恐遲遲歸’不正表明了晉王的心跡?等他凱旋班師回國之時,長安乃至全國定然輿情沸騰烏海之戰大破吐蕃五十萬,此戰的影響非同小可,早已是天下聞名上至公卿下至販夫走卒無一不議論”他越說越慢,皺眉拿捏著用詞,儘量不涉|及敏|感問題(功高蓋住、天下變姓等),只說道,“屆時萬人空巷朝野諸事繁多,很多事都需要殿下主持大局,故微臣諫言殿下暫緩臨幸華清宮。”
這個出頭提出意見的大臣完全說到了大家的心坎上。他沒有直接說一席話中包含的隱晦意思,可這紫宸殿裡坐著的站著的人都是權力場的老油條,大家都聽明白了晉王回來了這天下還姓李麼?就算晉王赤膽忠心,手下那些幕僚戰將願意這樣埋沒自己?其實那大臣想說的就是長安的政治即將動|蕩,這種時候作為李唐的實際掌權者還跑出長安去泡溫泉,這是什麼道理?
在站的各位大多數都即是太平公主舊黨,又和薛崇訓的關係千絲萬縷,理是理不清楚的。他們也不是非要提防薛崇訓篡權,但是不管這天下姓還是姓薛,總得要解決才行,否則內亂起來沒有人會受益。這種時候太平公主就更應該留在長安,無論是要母子協商和解還是重新開始一場權力角逐,總之是要面對的事,跑到華清宮去逃避是怎麼回事?
說完話的大臣彎著腰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大殿上安靜極了,幾乎是掉一根針都能聽見,大家的神色都很凝重嚴肅。
不料太平公主卻一臉輕鬆,帶著微笑道:“不就是在崇訓班師回京的事兒麼,這有什麼繁瑣的?到時候禮部派人到明德門佈置下禮樂,依制安排好。之前華清宮的工匠分作兩班日夜趕工才趕在冬季前完成,我要是今年不去,華清宮的官匠們豈不白忙乎一場?我也不能了自己的心願。如今大唐心腹之患吐蕃元氣大傷舉國相慶,天下太平之時我去溫泉之地享享福有什麼不對的?”
她是真不明白情勢還是裝不明白?大夥認為應該是後者,太平公主幹預朝政幾十年不可能看不到目前的事!所以大家聽她這麼說,完全沒有人願意將話點明。
張說等人不動聲色地小心抬頭看了一眼,觀察太平公主神情,因為他們站在前面離得稍微近一些。不料被太平公主發現了,她笑盈盈地俯視下來,張說忙垂目把站姿做得更加恭敬。
難道她已有良策在胸?朝臣們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太平公主道:“等薛崇訓回來忙完了正事,讓他到華清宮見我就行了,大家散了吧。”她說罷便直接站起來離開寶座。
殿下的朝臣們忙喊道:“恭送殿下。”
太平公主剛走到門口,魚立本上前扶她的時候就小聲地說了一句:“朝臣估計納悶著呢。”太平公主“嗯”了一聲道:“先讓他們納悶一陣唄,咱們不能讓臣子們把什麼都看透了,不然大夥兒怎麼知道敬畏?”
太平都走了,大臣們也就紛紛散夥,陸續向南出殿門,該幹嘛幹嘛。
其實無論是威嚴的京師官署中的京官,還是書院中那些涉世未深計程車子,每當這種場合都有“物以類聚”的現象,關係好的幾個人一般就同來同往。這裡也不例外,一旦結束了注重禮儀的廷議,大家就很隨意,談得來的就走一塊兒說著閒話。
自從新法合作以來,中書令張說和戶部尚書劉安就走得很近,兩人打得火熱,經常在一塊兒。這時劉安又快步追上了張說,用感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