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站在薛黨這邊的人現在肯定是有一定的壓力的,薛崇訓完全理解,他不等幕僚們說話便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道:“都別急,事兒沒你們想得那麼嚴峻,我自會處理得當,你們忙完公事早些回家吧。”
“薛郎”宇文孝彷彿有話要說,但被王昌齡搶了白:“我覺得薛郎言之有理,咱們還是少安毋躁的好,太平公主畢竟是薛郎的生母,總是能妥善解決的。”
薛崇訓神色平常地點點頭,“我也有些乏了回家歇會,大家該幹嘛幹嘛去。”
他進府之後徑直去了聽雨湖那邊,很安靜清幽的地方適合在那裡待著調整心緒,以便靜心思考一些問題。人這種個體其實是很不穩定的,能做到完全理性的人實在不多,至少薛崇訓不是那樣的人。當他在憤怒、愉快、感動、平和等心態下對同一件事的看法和決定,結果可能完全不一樣。
他信步走進書房,在後窗邊的一張木桌子前坐了下去,盤腿坐在蒲團上。不在公眾場合還是盤腿坐著舒服,跪坐那姿勢確實有些累人。不一會這邊當值的丫頭就送茶進來了,也沒見著孫氏,估計在忙她自己的事兒。
這張桌子倒是很古樸,沒上漆的桌面上還能看見木頭的紋路,散發著一股子自然的優美。周圍很安靜,偶爾的“唧唧”的什麼鳥叫更能襯托出這種安寧。
不過一個人坐久了仍然感覺有些無聊,薛崇訓很少刻意地追求修身養性一切隨性,他轉頭看見剛才送茶那丫頭正站在門口不敢進來,好像生怕打攪了薛崇訓的雅興。他便喚道:“小翠你叫小翠吧?”
丫頭急忙跑了進來屈膝道:“是,我叫小翠呢,郎君有什麼吩咐?”
薛崇訓指著對面的蒲團道:“坐,陪我坐會。”
“哦”她剛跪坐下去,忽見薛崇訓提起茶壺給自己倒茶了,愕然欠身伸手去接,“郎君,這可使不得,您是”說到這裡她的臉頓時一紅。
薛崇訓笑道:“你想多了,沒別的事兒,這不沒人麼陪我說會話。”
小翠露出甜甜的一個笑容,又有些無辜地說道:“可是郎君找人家說兩回話都是些之乎者也的,我根本聽不懂啊。”
“那我不說書上的東西了,說說你們家吧。”薛崇訓和氣地說道,“父母健在?”
小翠忙點頭道:“我家五個兄妹,記得小時候爹總說我是賠錢貨,正巧大戶人家來村裡要買小丫頭,說是知書達禮的薛家賣過去也吃不了苦,嘻嘻就是郎君家啦,我爹把我賣了二十年”
薛崇訓道:“你的母親應該很捨不得你吧?”
“可不,哭了好多回呢。”
薛崇訓點點頭道:“人之常情嘛咱們府上平時不是有月錢發麼,在長安那點錢也不算多,不過你存點送一些回河東老家給你|娘裁身新衣服也好。”
“嗯!”小翠看著薛崇訓有些感動地說,“郎君最好了。”
第三十六章 賑災
晴朗的夜晚星光燦爛,司天臺監賈膺福正坐在官署院子裡翻閱書冊,並時不時仰望天幕。這裡一天十二時辰晝夜都有人當值觀測天象,不過賈膺福這樣的官員在晚上是不必上值的,只是今晚正好留下了,忙著研究一臺新儀器的原理。
司天臺也不完全是天文地理的技術部門,常常是和中樞政權有關係的,就像幾年前他們發現了彗星,就立刻和政治聯絡上變成了一場權力鬥爭的導火索。
官員們可以透過天象一定程度地影響廟堂當國者在政治、曆法、農業等方面的決策,但他們也不能張口胡說,也要有根據才行,所以要出任司天臺的職務自身學識也得過硬。
賈膺福在司天臺監的位置上穩了好幾年,在數次動盪中都可以保住地位,其才能見識也不是光靠拍馬屁就可以的。他不僅有政治嗅覺能夠判斷朝政的風聲,也對天文天象頗有造詣。
現在他在研究的一臺儀器名叫“黃道遊儀”,可以用來觀測日月星辰的運動軌道。這玩意剛造出來,設計者是一個和尚,構造原理的依據是“吾思而得之”這和尚寫文章的才華有限沒法用文字解釋清楚,於是賈膺福便派了個官員去寺廟裡和他交流。被派去的官員弄懂了和尚的意思,並贊同其觀點,於是司天臺撥了一些經費讓他們和工匠們一起製造出了這臺黃道遊儀。花了公家的錢,自然要記錄原理用處帳目等,一併上交到了官署裡。
賈膺福現在琢磨的就是這玩意。
正當他專心致志地查閱卷宗並思考時,忽然聽得一個聲音道:“明公快來看看,地震儀有動靜!”
他一聽急忙放下手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