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過如此。盧生因此醒悟,不再進京趕考了。”
蘇晉聽罷卻沒有就此進入自然之境界,他只是覺得這個事兒挺有意思,等回朝遇到中書令張說,倒是可以和張說談談,張說是很喜歡收集整理這些民間軼事的。像他寫的《綠衣使者》在薛崇訓還沒登基時就讚歎有加。
文屠夫好像也沒有醒悟,搖頭道:“道長何不把瓷枕也借給我,我試試如何?”
老道笑道:“你有文運,終究能得償所願,人生如夢,既然能做一回黃粱美夢,又何必再多此一舉借貧道的枕頭?”
三人相互不知道姓名,卻在這處古舊的酒肆中聊得很歡,一直到黃昏時分才盡興。分別時,蘇晉不忘問老道的稱呼,老道倒也不拒絕,哈哈一笑:“先生有此一問,貧道怕要留名今古了!終究難逃聲名所累啊,先生就把貧道稱作呂翁罷。”
次日蘇晉上朝,在內朝外頭的槐樹下等候覲見時,正遇到張說。張說是政事堂的人,蘇晉是內閣的,平日大多數遇到多半就是相互作禮寒暄幾句,很少談得太多。今天兩個不同衙門的人卻相談甚歡,幾乎忘記了內閣和政事堂是兩個相互牽制的衙門,他們正是找到了共同話題,張說實在對這類事十分感興趣。
就連過來傳旨的宦官張肖也見狀十分好奇,只見二人有說有笑,便趁傳旨後和其他大臣說話的時候聽著蘇晉說著什麼。今日薛崇訓又不見大臣,叫內給事張肖來叫大臣們各回衙門辦公的。
張肖聽到的一節正是借枕頭那裡,聽了個大概也不好在大臣這裡呆得太久,只得去溫室殿回稟了。他見到薛崇訓說完傳口諭的事,便輕輕提及:“張相公和內閣蘇少師在門外的槐樹底下談得很高興呢。”
張肖被提拔起來做內給事,經常在皇帝大臣間走動,浸|淫得對政局也有了些見識,他知道內閣和政事堂其實是兩處制衡的衙門,閣臣和宰相有說有笑的有點反常。張肖又負責幫皇帝聯絡內廠衙門,又密報訊息的職責,此時便不忘提起了蘇晉那事兒,也有邀功討好薛崇訓的意思。
“他們說些什麼?”薛崇訓果然問了一句。
張肖便自己聽到的故事大概說了一遍,只有後半段盧生做了一個美夢然後放棄科舉,前半段的來龍去脈他卻沒聽到。不料薛崇訓一聽就脫口而出:“黃粱美夢。”
“皇上造了一個成語啊。”張肖忙奉承啊。
薛崇訓聽罷想起此時真還沒有這個成語,頓時就笑道:“這成語的出處不會在我這裡,應該會從張說的筆下流傳。上回張說還寫了一篇《綠衣使者》,寫得很好;這回有這麼一個好故事,他定然會改編成文刻印。”
張肖見薛崇訓聽說了那事兒之後表情輕鬆還笑起來,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態,張肖便不再多言了。
“黃粱美夢一詞便讓給張說了,不過我倒是想出一首詩來。”薛崇訓饒有興致地說道。
“皇上的詩每句都是千古絕唱,天下都會傳唱!”張肖剛才拍到了馬腿上,這時薛崇訓還沒開作詩,他就先歌頌起來。薛崇訓也聽習慣這種話了,不以為意,他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回踱幾步,看樣子是真要作詩了。一旁幫著他批閱奏摺的妹妹河中公主也笑嘻嘻地拿過來一張紙放在面前,一手提起硯臺上的毛筆,一手托住下巴,興致勃勃地注視著薛崇訓。
踱了幾步,薛崇訓總算“回想”得差不多了,便開口吟道:“四十年中公與侯,縱然是夢也風流。我今落魄邯鄲道,要向先生借枕頭。”
張肖還沒贊出來,河中公主就搶先笑道:“哥哥作得好詩!”連一旁姚婉也作沉思狀,顯然這首詩的內容有些嚼頭。
薛崇訓心情變得很好,“哈哈”地爽朗笑了幾聲,回頭見河中正將詩默寫下來,便指著她面前的紙道:“寫完了讓張肖謄抄兩份,一份送給蘇晉一份送給張說。”
張肖忙遵旨去辦,將內宮的詩傳到南衙時,大臣還以為皇帝有什麼政令口諭,不料是一首詩。大臣們興致一來,就要以此為題作詩回贈皇帝,南北中樞今日的氣氛倒因此變得一團和氣。
第十卷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第一章 亂象
“營州必得而復失!”這是張五郎的心腹蔡賓密進的第一句話,聽起來有點危言聳聽。
蔡氏是張五郎的丈人家,籍貫同是嶺南,以前卻並無門楣,不過是商賈之家。當初張五郎遂薛崇訓在鄯州時,尚無今日之顯赫地位,偶見祭拜亡親的蔡氏小娘便一見傾心,在旁人的撮合下喜結良緣。世人很講究門當戶對的聯姻,但沒有絕對的事,當初武則天還出身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