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去。郎君,你幫穎兒給阿孃說一聲好麼?”趙穎兒坐在李曜身邊小聲說道。
李曜嘆了口氣:“你自己去說便是,就說我同意的。”
趙穎兒鼻子一酸,忍不住道:“郎君,阿郎怎麼你,你怎麼不推辭掉?”
李曜苦笑道:“推辭?怎麼推辭?這是五千柄馬刀啊,若是不能按時送達,節帥追究下來,我李家可能擔當得起?”
趙穎兒不服道:“那也未必就非得要郎君你去呀!就算大郎君奔波勞累,此番不要他去,那三郎君怎麼不能去?前次若非郎君你想出流水線作業的法子,眼下如今這等兵兇戰危之時,阿郎還讓你去晉州”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李曜擠出一個笑容:“節帥麾下,將材濟濟,張浚雖是朝廷宰相,卻從未經歷兵事,此番南線之戰,我料定朝廷必敗。我此去只須小心謹慎,不踏入敵軍範圍,也不會有甚危險。”
“可是”趙穎兒想了想:“每次一有戰事,便總有些山賊草寇趁機渾水摸魚,郎君此番南下,要運送五千柄戰刀,車隊龐大,萬一遇上這些賊人,卻該如何是好?”
說實話李曜還真沒考慮過這一點,此時一聽趙穎兒說起,頓時也微微猶豫了一下,但很快搖頭:“山賊草寇都是欺軟怕硬之輩,我此去至少要帶近兩百家丁,真有那些賊人前來剪徑,拿了馬刀來抵抗就是。那些山賊草寇又沒什麼堅甲利器,一見我等有這等利器在手,如何還敢亂來?你只管放心便是,真要有這等不長眼睛的蟊賊,你家郎君也不是騎不得劣馬、開不得硬弓的文弱書生,屆時倒要叫他們嚐嚐本郎君的手段!”
趙穎兒嘴唇一動,似乎想說什麼,終究忍住,只道:“郎君既有廟算,穎兒自是信的,只是郎君畢竟沒有獨自帶領商隊出過遠門,此番又是去那等臨戰之地,身邊總得有個把既信得過,又孔武有力的親近之人跟著,如此則即便事有不諧,庶幾可免困厄。”
“嗯?你是說”
“郎君,你把憨哥兒帶上吧。憨哥兒雖然拙於言辭,但對郎君你一片忠心,他又力大無比,萬一有個什麼危急,也定能護衛郎君萬全。”
李曜有些好笑,搖頭道:“他力氣是不小,可也沒學過什麼武,真要是有事,他哪能護得到我?此事”
“郎君~~!”趙穎兒撅起小嘴,伸手搖了搖李曜的手臂。
“好吧好吧,帶上就帶上,怕了你了。”李曜無奈地苦笑一下,伸出食指在趙穎兒鼻尖上輕輕一點,這等超萌美少女撒嬌,誰忍心拒絕誰是玻璃
趙穎兒卻沒料到李曜忽然做出這樣一個舉動,一張小臉瞬間漲得通紅,貝齒輕咬朱唇,毫無殺傷力地瞪了李曜一眼,真個是欲語還嗔,好不動人。
雨後初晴,天光乍現。天地間的景色彷彿鍍過一層薄金,又彷彿漫灑了無數寶珠,晶晶亮亮,耀眼刺目。
官道之上,一行兩百來人的商隊正緩緩南行,打頭的兩騎,走得甚是輕閒,彷彿信馬由韁一般,悠然而行。
馬上二人,一人身穿黑色圓領窄袖衫袍常服,這圓衫的下襬膝蓋處綴一橫闌,闌下連線裳,類似於深衣,所以也叫做闌衫;腰圍精鋼九環革帶,穿黑色鹿皮靴,戴短翅硬腳幞頭。
此人身材高大勻稱,狼腰猿臂,若抵近細看,則可見其朗目如星,眉似墨刃,口如硃色菱角,若能再蓄美髯,當真俊雅之極。然則最可稱奇之處,乃是此人鼻樑之高挺大異常人,反倒猶如西域胡人一般。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代州李家五郎李曜李正陽。
另外一人,身穿灰布常服,由於唐朝男子裝束樣式不多,此人也是幞頭袍衫打扮,只是幞頭用了價格便宜的軟腳幞頭,而袍衫布料也只是尋常粗布。此人雖然魁梧異常,面上卻無絲毫英武之氣,反倒有些憨痴,不是李曜身邊的跟班憨娃兒又能是誰?
此時二人騎在馬上領隊前行,憨娃兒雖然憨痴,但作為專業馬伕之子,卻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穩穩地駕著自己的馬兒。他騎術極佳,不論李曜速度是快是慢,他這匹馬總是不快不慢不多不少地只差李曜半個馬身。
李曜此刻臉色不是很好,坐在馬上一句話也不說,憨娃兒本就拙於言辭,自然更不會多話。後面商隊的腳伕家丁見李五郎面色不佳,自然也沒有人觸他的黴頭。李五郎在家中的地位或許不高,可經過流水線作業一事以來,在這些下人們心中卻也逐漸有了些地位。
整個隊伍就這麼悶聲不吭地走了不知多久,李曜忽然指著前頭一條河流朝身後問道:“盧三,前方那河水,可是濁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