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事,何況這虎乃是一隻母老虎。結果事情果如他所料,述律平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慌亂,鎮定地指揮著屬珊軍以逸擊勞與叛軍展開了激烈的廝殺。就在兩軍正在殺的難解難分時候,蕭阿古只率軍趕到。耶律滑哥見大勢已去,是非之地不敢久留,果斷拍馬落荒而逃。
叛亂進行得最順利、最有收穫的,還得是神的代言人薩滿神速姑。契丹人用兵打仗,在事先很注重占卜。精通此道的神速姑當然會為自己此行占卜一番了,不過他的占卜學的不到家,只知皮毛而已。按照事前的分工,他率軍殺到西樓,一番搶掠之後帶著搶到的神帳等戰利品,放火焚燒明王樓向北逃逸。(無風注:明王樓建於耶律阿保機出任可汗後的次年,據後世學者考證推測,極可能是摩尼教的禮拜場所。所謂摩尼教,其實也就是讀者所熟知的明教了,當然金庸先生小說中對其有所演繹,那些諸如乾坤大挪移什麼的,大家都懂。)
西樓,是相對於東樓而言的。這裡所說的樓,和刀郎唱的“依靠在八樓的二路汽車,帶走了最後一片飄落的黃葉”一樣,並不是指真正意義上的多層建築物,而是對一個地區的泛稱。同時也是對遊牧政權首領駐牧地的泛稱,契丹大賀氏、遙輦氏部落聯盟的政治權力中心在潢水與土河交匯處,那裡被稱為東樓;耶律阿保機在出任可汗之位後,為了擺脫從前的政治氛圍,有意將汗國政治中心西遷至迭剌部耶律氏顯貴的駐牧地,是為西樓。
西樓自從成為新的契丹汗國的政治權力中心之後,成了契丹人佛教、道教、摩尼教和原始薩滿教等宗教匯聚之地。阿保機和他的後世子孫們對凡是有利於維護其統治的宗教統統加以利用與鼓勵,如此一來,勢必會冷落原始薩滿教的薩滿們,不甘心宗教特權被他人分享的薩滿們心懷不滿也就可以理解了,所以神速姑趁機將這些為外來宗教徒修建的建築一把火夷為白地以發洩其私憤。
各路叛軍紛紛北逃,耶律阿保機整頓兵馬,點檢損失,派蕭敵魯為先鋒親率大軍追擊。到了土河附近秣馬休兵,又不急於追殺叛軍。手下眾人紛紛主動請纓,要求痛打落水狗,決不姑息這些叛亂分子。阿保機解釋道:“現在追擊,只能是拿了棍子叫狗。不如等他們自己逃的遠了,那時人人思鄉心切,軍心不戰自亂。然後再追擊的話,一定可以將叛軍攻破。”
果不其然,一切正如阿保機所料。結果經過兩個多月的追討,終於將剌葛、轄底等叛亂首要分子抓獲。蕭實魯和寅底石畏罪自殺未遂——估計也是作戲的成份居多,真的想死的話,辦法有許多。阿保機押解著叛亂分子班師,心底卻沒有一絲勝利歸來的喜悅。這一次的叛亂雖然消弭,但付出的損失卻難以估量。叛亂引發了一連數月的內訌,軍需糧草難以為繼,物價沸騰。阿保機軍中無糧,不得已只好煮食馬駒、野草為食回師途中,只見軍器、物資之物狼籍綿延數百里。
阿保機心中雖然對剌葛恨極,但仍沒有殺這個弟弟。念及兄弟情深,只是將剌葛、迭剌兩個弟弟賞了一頓筍炒肉,給剌葛這個好兄弟賜名為‘暴裡’,契丹語意為惡人。兩個弟媳因為未能盡到相夫教子的責任,成了替罪羊,被下令處死。寅底石和安端因是從犯,所以未予深究。
這一次的叛亂人員多、波及面廣,尤其是以耶律氏中的顯貴居多。參與叛亂涉案人員多達數萬,審理這一案件耗時極長那是不必說了。不過,對待幾個兄弟阿保機可以繼續網開一面,但對待耶律轄底父子二人就不會有那麼客氣了。
當轄底如死狗一樣被拖上來時候,阿保機強抑心底的憤怒,厲聲責問道:“當初我以汗位相讓,叔父不肯接受。為何又要支援慫恿我的幾個弟弟犯上作亂呢?”
轄底知道自己難逃一死,死豬不怕開水燙,索性直言相告:“當初我不知道可汗之貴,等到大汗即位,扈從如雲、一呼百諾,始生覬覦之心。只是考慮到您英明神武,公然倡亂怕是難以成功。只好另闢蹊徑,剌葛、迭剌幾人懦弱顢頇,如果他們出任可汗之位,那時候再想辦法,就會容易成功。”
耶律阿保機聽了轄底的話,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剌葛、迭剌幾個弟弟。剌葛知道兄長是在揶揄自己,揉著被打的腫痛的屁股,用足以殺死人的眼光輕蔑地掃了轄底一眼恨聲道:“痴人說夢!倘若事成之後,難道會讓你這種叔父活在世上嗎?”
雖然明明知道耶律轄底父子鼓動自家兄弟鬩牆,想要趁著鷸蚌相爭、從中漁利,阿保機仍不願意將事情做的太過,讓他自行了斷。耶律轄底與兒子投崖而死,也算是罪有應得,報應不爽。(無風注:史家還有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