幷州苦寒,唯兵銳馬強,可以縱橫天下。冀州富庶,卻為天下諸侯覬覦。方伯以幷州銳卒,高屋建瓴,出太行,取冀州之半,可謂深得地利之妙。然冀州平坦,無險可守。若與諸侯連年攻伐,難免為宵小所乘。”
食指揮舞,一撇一捺,是為“人”字。
“人和者,士人百姓之望。方伯為‘安世者’,收攏天星應命之人,又以太平道安撫百姓,可謂萬眾一心。然,天下士人皆視‘太平道’為‘怪力亂神’之流,若非寒門無依如郭嘉者,怕是未視方伯為同道。人和一道,方伯只算得一半。”
聽完這些話,張狂心中暗暗頷首。郭嘉能夠看到以上事項,可以說是極為難得了。不過,要想憑此就成為後世傳頌千年的“鬼才”,似乎還差了一點什麼。
ps:
ps:1青眼、白眼云云,出自晉朝時阮籍的故事。漢末當無此語,且杜撰一句,應當無妨。
第34節 郭嘉說局勢【下】
“可還有具體一些的說明?”
面對張狂的詢問,郭嘉毫不猶豫,張口就來:
“大漢天子如今落入涼州叛逆韓遂、馬騰之手,朝廷威儀已經損失殆盡。既然韓遂、馬騰之流逆賊,都可以挾持天子,雄踞一方,則天下諸侯王,自立一方,仿光武帝故事,又有何不可?世家大族學習王莽篡漢,又有何不可?”
“方伯若能等待,不出數年,必然有劉氏宗親諸侯王,譬如陳王劉寵、幽州牧劉虞、益州牧劉焉,獨和諧立於朝廷之外,自立一方。再有南陽袁術好大喜功,難免趁天子落難,自建朝廷!”
“此等無知狂徒,逞一時之快,必被漢家殘餘氣數所反噬。然而漢家氣數有限,誅除逆臣之舉,可一可二不可三。等此等狂徒出頭,盡毀漢家威儀,方伯縱然出身貧寒,稱王成霸,又有何不可?”
“此舉,可謂為‘緩稱王’!”
張狂聽到郭嘉的分析,心中大喜過望,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前傾斜,以便靠近郭嘉。郭嘉情緒激昂之下,見到張狂傾近之意,也是大喜過望,說話的聲音愈加響亮了幾分。
“冀州富庶,然易攻難守。方伯背靠太行,根基牢固,非等閒可以動搖。但幽州有劉虞、公孫在,地理優越,弓馬嫻熟,旦夕足以南下。袁紹向來得士人之心,雖有一時挫敗,其勢依然強盛,難以卒除。”
“不過,劉虞、公孫二人。終究無法並立於幽州一處。若只剩一人,當為南方大患。二強並立,則難逃火併之禍。以嘉之見,斷則半年。長則兩、三年,劉虞、公孫二人,當起兩虎相爭。方伯若能審時度勢,以一大將,提一偏師,選勢弱者助之,則幽州必可落入方伯治下。”
“倒是袁紹老兒,二十年來深孚天下士人之望,冀州豪強。多有盲從之者。方伯治下,尚有若干豪強大族潛伏。若袁紹領兵冒犯,怕是方伯治下立刻烽煙四起。此僚,誠為我軍心腹之患!”
“袁紹兵多將廣,方伯縱然以大兵壓境,卻難破袁紹堅城固守。既然袁紹不可卒除,以嘉之愚見,當今之急務,不是舉兵攻城略地,而是穩固已得城池。將治下豪強或威逼,或利誘,或掃滅,清理乾淨,為我軍所用,避免禍起宵小。”
“鄴城,冀州大城;列人,冀州堅城。二地互為犄角,完備城防。可遏斥丘袁紹。袁紹在冀州豪強中縱有虛名。只要我軍鎮之以靜,此僚亦無能為也。內部既定。幽州亦平,方伯以三州之兵,破袁紹半州之力。誠為易事爾。”
“此舉,可謂為‘高築牆’!”
瞥了張狂一眼,見張狂聚精會神,郭嘉心中得意,談吐間也更加揮灑自如。但聽他滔滔不絕的接著說道:
“天下士人不附方伯,固然大是不利。然方伯以教育士卒,施行‘科舉’,自能培育人才,凝聚臣僚之心。士人中,高門大族固然眾多,寒門士子,卻居十分之九。方伯以識字士卒為鄉縣小吏,則政令通暢於基層;以科舉選拔寒門士子,則官員皆出自方伯。如此紮根,固然發展緩慢,卻是牢固無比。”
“亂世之中,庸碌者只見兵將軍勢,卻不明糧草才是一國之根本。如袁紹、袁術、曹操、公孫之流,皆窮兵黷武,但爭雄於一時者。無糧,則兵無所養;無糧,則民無所生。嘉聞說袁紹軍曾以桑葚為糧,袁術軍亦以蟹蚌為食,曹操此僚更是常以人肉為軍糧。如今天下煩亂未久,故漢尚有餘糧以饗。待數年之後,豪強存糧亦盡,未審此輩以何為食?”
“方伯則不然。嘉聞河套新復之地,方伯遷移百萬流民以屯墾。河東、太原沃土,方伯亦親自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