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禁軍與具裝重騎幾乎被全殲的訊息傳了回來,這震動了全城,使得拓跋珪震怒異常,根本沒有誰敢在他面前多說半句話!
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下,黑暗中,崔府後院出現了兩條黑影,一條是張檢,他立功心切,要迫切拉近與張寧、李駐等人的差距,因此向衛風請命來平城接回崔宏父子,執行這近乎於九死一生的任務。
而且這項任務,也只有張檢與跟隨他的燕軍降卒才最為勝任,因為他們是幽燕本地人,無論相貌、膚色還是口音,與拓跋氏牧民幾乎沒有區別,要知道,在如今平城的緊張氣氛下,稍有異常都會有露出馬腳的危險!
三十來人扮作拓跋部牧民,一個個的混入了平城,弩箭與箭矢都掩埋在城外。
入了平城,首要是聯絡上崔宏,在連續數日的小心打探之後,張檢帶著一名屬下將於今晚給崔宏送信,由於摸不透崔府的僕役婢女有沒有別的隱秘身份,因此在考慮再三之後,張檢決定攀牆而入。
確定了四下裡無人,跟著的那名親衛蹲下身子,張檢快速躍上,藉著同伴瞬間立起的衝勢,身形猛的一提,穩穩抓住了圍牆邊沿,過了小片刻,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小半個腦袋看去。
九月中下旬,在建康尚是金秋時節,而平城已經出現了初霜凍,處正於秋冬季節的交匯點,白天的氣溫或許較為溫和,可夜晚則是西北大風一陣緊似一陣!
這是崔府的後花園,夜色中不見任何人影,張檢再不遲疑,手臂稍一用力,輕鬆上了牆頭,緊接著,又單手向下伸出,那名親衛會意的一踢牆面,藉著身形撥高之勢,一把握住張檢的手,再一踢,便借力翻了上去。
“撲~~撲~~”兩聲悶響之後,二人相繼躍入了院內,隨即便藉著樹木、亭閣等障礙物,一路潛行來到了書房,張檢已經打聽到,崔宏於飯後有去書房的習慣。
或許是讀書時不願被外人幹攏,書房附近並無一名僕役婢女,只有崔宏那朗朗的讀書聲傳來。
張檢毫不遲疑,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頓時,讀書聲嘎然而止,崔宏不滿道:“老夫不是早交待過,讀書時任何人不許打攏!”
崔宏發脾氣時並未抬頭,可是一抬頭,不由怔住了,面前站著兩名黑衣人。
這老傢伙不愧是見過世面的,稍稍一怔,就猜出了端倪,倒也不驚慌,淡淡問道:“你等何人?為何鬼鬼祟祟來老夫書房?”
張檢草草拱了拱手:“末將是衛將軍麾下親衛都尉張檢,替清河崔氏崔檢、崔恬二位郎君送上家書一封。”說著,從懷裡掏了封書信遞過去。
崔宏接來一看,果然是次子的筆跡,內容有兩具方面,一是報平安與問候父兄,二是勸說歸順衛風。
當前兩天傳來了禁軍全軍覆沒的訊息,崔宏對於拓跋氏的最後一絲僥倖徹底破滅,只要不是拓跋氏本族人,都清楚拓跋氏完蛋了,這不僅僅是二十萬精銳被殲,大片土地被衛風奪走的原因,拓跋氏在歷史也曾數次遭受毀滅性的打擊,但其不倒的秘訣,便在於東木根山(今內蒙古呼和浩特一帶)!
它山勢複雜,利於隱匿,在山的西麓沿河地帶及山中的溝谷是一條南北通道,山谷北端出口外隔黃河,向北可經狼山各山口退向陰山以北的廣袤草原,向南可西渡黃河至河套,或沿河南下避走河西,至冬季黃河封凍後,更是往來無阻,在山谷北端有蒙恬設定的兩座類似於當路塞的烽燧。
東木根山作為軍事上的退守避難之地,在拓跋什翼犍之前,一直都牢牢掌握在拓跋氏的手裡,但隨著拓跋什翼犍的死亡與代國的覆滅,拓跋氏的力量處於了一個階段性的低谷,因此柔然趁勢奪取了東木根山及其所屬的陰山廣袤土域,而拓跋珪建魏國之後,重心放在了中原、河北方向,與柔然的偶爾間歇性作戰也沒能給柔然帶來毀滅性打擊,始終未能重奪東木根山!
原本這不算什麼,可如今魏國面臨著衛風的強勢攻打,又被柔然斷了後路,這就很可怕了,說句難聽話,如果平城被破,拓跋氏連逃都沒法逃,他們的北面是柔然,除非能從柔然手裡重奪東木根山,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崔宏看的很仔細,好半天才把信箋放下,沉吟道:“既然衛將軍誠心待我崔氏,老夫理當舉族歸順,只不是,如今平城氣氛緊張,外出盤查嚴密,恐循走不易啊,不知這位將軍可有良策?”
張檢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良策暫時沒有,我等此來,首先要是對平城有所瞭解,其次便是尋找機會把諸位送出,請崔尚書耐心等待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