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城外的農人與牧人也會提心吊膽,逃亡它地!”
“何兄!”趙誠轉向站在一邊的何進道,“你去招募一些人來,讓他們來做我的護衛,咱好歹也是一位大官,得要有排場。咱們總督府的首席提刑官就是你何進何學文了,不過,你是以招募官府巡捕的名義招募的!”
趙誠帶著何進與朱貴走在撒馬兒乾的街道上。戰火已經熄滅,但是創傷巨大,恐怕需要數年才能談得上彌合傷口。撒馬兒幹這個曾經的貴婦人,已經蒼老衰敗如殘花敗柳,到處都是殘亙斷壁,存活下來的撒馬兒幹人正在忙著從廢墟之中,尋找一切可以再度利用的傢什。蒙古軍縱火時留下的著火點,仍在頑強地燃燒,可燃物間或發出一兩聲爆裂聲,火星四濺,讓從旁經過的趙誠嚇了一跳。
有撒馬兒幹老人仍在嗚嗚地哭泣,趙誠不知道他失去的是自己的妻子、孩子,抑或是兄弟,風燭殘年的面孔,多了幾分無奈與悲憤,從這張臉上,趙誠分明看到還有悲傷之下的不屈之心。
死者被他們用淨水有條不紊地擦洗乾淨,死者圓睜的雙眼被撫平,閉其齒口,整理容發,將四肢平展,用一塊乾淨寬白布蓋住亡人的全身,放置在寬敞通風的地方。在這大戰之後,他們還頑強地堅持著宗教的禮儀。只是,他們不能也無權讓外族、未洗浴者在一旁觀看亡者屍體。
一隊蒙古軍騎兵在空蕩蕩的街道上賓士而來,撒馬兒幹人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計,一陣慌張錯亂。那隊蒙古軍忽然停了下來,趙誠只聽那領頭者忽然衝著趙誠大叫:
“不兒罕、不兒罕,我的安答,我又見著你了!”
原來是曲律,自從他被窩闊臺選為自己的護衛之後,就跟隨窩闊臺出征,趙誠已經有大半年未見。在攻打這撒馬兒干城時,曲律又無暇與他相見。
“不兒罕,我剛聽說你要當大達魯化赤了,真有你的!”曲律從馬上跳下,將自己的馬匹交給隨從,衝著趙誠胸口一拳。
“曲律,看你這樣子,你現在也當官了?”趙誠問道。
“在訛答剌,我親手逮到了一名將軍,殿下升我做百戶。”曲律自豪地說道。趙誠注意到他的臉上有一個很是顯眼的刀疤。
“你受傷了?軍功雖然很重要,但也不能太拼命。”趙誠關心地說道。
“這沒什麼,當兵就要獲頭功,獲取自己的功名,要不然我還不如在家鄉牧羊。”曲律道。他的臉色雖然是很不在乎的樣子,但是趙誠知道曲律在提到家鄉時,眼睛中閃動著一絲迷茫,曲律也只比趙誠大兩歲,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大概也會有些不知所措吧。
“不兒罕,我沒你聰明,你只要肯動動腦筋,就能得到大汗的讚賞。我只是一個有些力氣和不怕死的人,我能有機會立功,也是因為你。我聽殿下說了,是你推薦我成為殿下護衛的,雖說你是我的安答,我還沒有當面感謝你呢!”曲律道。
趙誠可沒主動推薦曲律成為窩闊臺手下一員的,他的本意是極力希望曲律和莫日根都成為拔都的那可兒,獲取所謂的功業,也是從西方獲取。只是窩闊臺插了手,自以為對曲律另眼相待,以為也是趙誠所希望的,以表示某種感謝,然而這種感謝並不是趙誠所希望的。
“你這是去哪?”趙誠問道。
“大汗派大殿下、二殿下和我們殿下齊去攻打玉龍赤傑,因為殿下有事要我辦,我耽擱了一下,我正要追上大軍。”曲律道。
“哦?那一定會是一場大戰,你要加倍小心一些,別丟了性命。無論如何,人只要活下來才有希望。”趙誠看著曲律興奮的臉色,說道。
“不兒罕想的有點多了吧?”曲律瞧了瞧天色,笑著道,“不跟你說了,我急著趕路。你這次當了大官,等戰事一了,下次見著了你,你一定要請我喝酒,就要撒馬兒幹人最好的美酒來招待我,不許耍賴!”
趙誠正準備回答,曲律已經躍上了馬背,衝著他高聲說道:“不兒罕,你要是寫信回去,千萬別忘了讓你的管家轉告我的爺爺、父親和母親,還有我兄弟莫日根,我在這裡一切都安好。”
曲律領著自己的百人隊,賓士而去,只留下趙誠和他的兩個隨從立在街上發呆。
曲律走了,他是去獲取自己的功名,這種功名是以對手的人頭數量來計算的,曲律認為那是天經地義,沒有人會去思考什麼是正義,因為那沒有必要。而趙誠自己何嘗又不是呢?他可以因為看著戰場上的殺戮而嘔吐,可以去同情那些無辜平民,但是他卻裝作視而不見,心如磐石般堅硬,彷彿與己無關。
平石板鋪就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