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敬誠等人的心目中,當然是京師的所在。就是在趙誠治下的官吏百姓的眼中,中興府就是政令的最終來源處。他們習慣性地依照中興府總管府的指令行事,向總管府繳納錢糧,有困難時向總管府申辯。人們似乎已經忘了賀蘭國王是蒙古人所立的國王,大概縣官不如現管,抑或是隻有賀蘭國王才是他們心目中的王者?
西平府知府高智耀大人帶著從人,在中興府外的官道上策馬賓士,風塵僕僕。道邊的穀物長勢良好,放眼望去,阡陌縱橫,綠野無邊,這又會是一個豐收年。高智耀不得不放慢賓士的腳步,因為越是臨近中興府,官道上的行人越來越稠密。
有進城買東西的,也有將自家婆娘織的布匹拿到城裡去賣的,雖然並不值些錢但也可以從他們的臉上看到喜色,以及對生活的幸福憧憬。也有書生模樣的人三五人相約出城來遊玩,湖光夕照與漁歌唱晚是中興府外兩大勝景。
而更多的卻是從西域來的商人們,他們腰纏萬貫,帶著發財的夢想而來,但來到這裡,卻個個不得不放低姿態,感嘆河西民風的淳樸與官府吏治的清明,間或有西域人在談論賀蘭國王在西域河中府的種種“英明”。
所謂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大治,莫不過如此了,這一切都是賀蘭國王帶來的。高智耀越來越對趙誠產生敬服之心。
身後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大地似在震動。高智耀回頭望去,見數百名披甲軍士護衛在一輛馬車的左右。這群人看上去走了很遠的路,人馬都是風塵僕僕的模樣,甲衣上沾滿塵土,以至於看不清它本來的顏色。但個個軍士神采奕奕,虎背熊腰。他們瞥向路邊好奇地路人的眼神卻如利箭一樣讓人心房猛得一縮。
高智耀看到了殺氣,連忙和從人立在道邊避讓。
那馬車高智耀並非第一次見著,看上去極為精巧,似是精鋼所制,中興府最近有賣的,但價高得讓人咋舌,那些西域商賈卻是極喜歡。馬車在四匹馬的牽引下,一路狂奔而來。只是這麼熱的天,馬車上卻是蒙著厚簾子。他正想間,一隻白的手將那厚簾撩開,露出一對母子的臉。
“衛慕,應該到中興府了吧?”那清秀端莊的婦人問道。
“回夫人,已經是中興府地地界了,只是離興州城還有十里。”馬車旁一護衛首領模樣的人俯身回答道。
高智耀這才看清那全身戎裝的領頭將軍是衛慕。此人高智耀不熟,但卻知道此人是趙誠的左右心腹之一。
“既已經到了,就放慢下來。官道上行人多,小心驚了別人。”那女人道。
“是,夫人!”衛慕道。他立刻吩咐眾騎手慢下來。
“娘,這裡好多青草啊,為何看不到羊吃草啊。”車中一男童用十分稚氣的口吻問道。
那婦人撫著男童的頭,輕笑道:“傻孩子,那是麥地,種的是糧食。”
“哦。原來這就是麥子啊!”那男童恍然大悟道,“這裡與草原真是不一樣。”
高智耀這次是奉命回中興府述職地,據他所知,韋州、鹽州、夏州、宥州等州的主官都要回中興府,因為這些知州大人都從他西平府靈州路過。高智耀不明白,為何所有的人都要回中興府,他認為這是瞎折騰,自己官府中還有繁雜的事情要交待。所以他今天剛剛趕回。這對武裝保護中的母子,還讓衛慕親自護衛在側,這讓高智耀十分困惑。
他索性不去想,跟在後面慢悠悠地往中興府行去。也好飽覽一下多日不見的中興府勝景,雖是走馬觀花,倒也是難得有這個機會。他感到十分愜意,至於官吏考核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自信前三甲是少不了的。
高智耀剛回到自己的祖宅前,見一個婦人從宅內出來,正是他的親妹妹高賢淑。他本人在外地為官。妹妹又嫁給了賀蘭書院的山長劉翼劉明遠。劉明遠有自己地宅子。這個宅子平時就幾個老家丁守著,自己的妹妹偶爾回來照料一下。
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妹妹。高智耀心裡一片祥和暖意,高賢淑已經是一個做母親的人了,性子也變了很多。那劉明遠能成為自己的妹夫,也是一件天作之合的美事,高智耀這麼想,也就想起了當初賀蘭國王的有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段,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高賢淑正輕盈地提著裙腳走下臺階,身旁跟著幾個家丁丫環,看上去像是貴夫人端莊祥和地模樣。她正要坐上馬車,一瞥正見自己的兄長正笑吟吟地打量著自己,大喜過望。她上前一把拉住高智耀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拖著他往宅內一路小跑,高智耀跑得上氣接不下氣,大呼:
“妹妹,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