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刺史一時語塞也不知該如何應答,當初自己聽聞此事之時也是為之咂舌。曾經自己私下裡揣測是不是也像李大人一樣,虛報一些以便圖個體面光鮮。現在想來背後發涼,暗自慶幸自己沒做這糊塗事。
第四十一章 停杯橫箸
待劉刺史退出書房後,直到深夜陳浩這才將積陳的公務處理完。回京之日不遠,後續的事務卻是繁瑣陳雜,不知不覺陳浩竟趴在桌案上酣睡入夢
翌日辰時陳浩方才甦醒過來,待洗簌完畢吃了些點心便迎來一位客人到訪。見投送名刺落款是張淮深,陳浩不禁搖了搖頭,心道這個人自己還真必須與之一會。初夏已然有些酷熱,於是陳浩便在後院涼亭中接待了這位特殊的客人。
“張某冒昧造訪,還望大人務要見怪!”張淮深深欠一禮道。
陳浩伸手示意無需多禮:“張公子無需客氣,此前張府家宴之上你我便相見如故,又何須這般見外?”
“呵呵,倒是張某太過俗套了。明日張某便要回河西,故此特來與大人道別!”張淮深會心一笑,舉杯敬陳浩一杯。
陳浩初是一愣,但隨後便釋然了。這張老爺子壽辰已過,這軍中將士也自當啟程迴歸駐守邊關。對於戰場,陳浩一直心生嚮往。於是感慨道:“此路千里之外,本官若想再與張兄相聚怕是難如登天!”
張淮深聽聞也是頗為遺憾,一時間味同嚼蠟沉默不語。所謂軍令如山不可違抗,再者自身有鴻鵠之志又豈能駐足於此。
陳浩見張淮深沉默不語,便輕輕的拍了拍其肩膀饒有其意的試探道:“若將來有一日陳某兵甲於身縱馬疆場,張兄可援助陳某一臂之力?”
張淮深聽罷不由一怔,但身為軍人自有一份鎮定,繼而鄭重道:“若大人有朝一日有事差遣張某,定不負大人所託!”
“哦?當真?”此刻倒是陳浩頗感驚異,從對方的眼神中絲毫看不出做作。那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這位晚唐悍將,對自己這麼篤定?
“當真!”張淮深毫不猶豫的沉聲道,剛毅的臉上疤痕此刻尤為醒目,一種軍人的氣息在張淮深身上顯露無遺。
二人相視一笑,彼此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那份自己想要的答案。這是陳浩自回壽州後第一次舒心一笑,卻也多了幾分欣慰與感動。
“不知大人志向在何處?可是西北?”在張淮深看來,若是陳浩在河西置身軍旅,他還是能夠幫襯一二的。畢竟他是生於河西長於河西,又有其叔父張儀潮的關係。
陳浩飲完杯中酒,眉頭微微一皺卻沒有言語,將桌案上兩根箸十字交叉,隨後抬眼看著張淮深道:“張兄,這便是陳某的答案!”
張淮深臉色變了數變,先是疑惑不解,其後是震驚萬分,再則便是擔憂與疑慮,最後又是由衷的欽佩。
“受教了!張某此來不虛此行,告辭!”張淮深飲完杯中酒,敬重的施了一禮準備起身離開。然而行至中途卻突然折轉歸來,將一方手絹放在桌案上,朝陳浩深意一笑這才轉身離去。
這一笑,可把陳浩笑的心裡有些不安。陳浩感到莫名其妙,思忖一個男子留什麼手絹,莫非想到這裡陳浩就一陣渾身不舒服。莫非這張淮深有這種不良嗜好?否則怎會拋絹留情?難怪他會如此爽快的答應了自己的要求,而且還是如此斬金截鐵。
想到這裡,陳浩感覺這有些悶燥的夏天,突然覺得有些一絲冷意。左手躍躍欲試的想要開啟手絹看個究竟,畢竟古時候手卷上都會繡上名諱。
陳浩膽戰心驚的緩緩開啟手絹,雙眼很不情願的看向手絹。陳浩在想,若是手卷上繡了張淮深的名字,自己有該當作何處理
陳浩也顧不上手卷上繡了何種花紋圖案,此時刻不容緩的便是這手絹落款是誰。當目光落到手絹上時,卻發現一個紅絲線繡成‘蘭’字,赫然印在白色的手絹上。
呼!
陳浩提著的一口氣,終於可以舒心吐出了。心道幸好落款不是張淮深,否則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但是轉而一想卻是深深的感嘆,自己雖無多情念,卻無法阻止他人有情思。
再觀其圖案,卻是那日張府自己所繪製的《空谷幽蘭》,幾行娟秀的楷體小字更襯托其畫意。陳浩默默低語:“所幸將要離開此地,也好斷了此念”
就這樣陳浩送走了,此次淮南一行的最後一位客人。時隔數年後,當世人問及尊榮無比的張淮深,為何在陳浩起起落落之間,依舊忠誠維護始終如一時,張淮深神秘一笑之餘,給出了世人困惑許久的答案:“停杯橫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