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原因,也就呼之欲出了。人家二十七師剛剛接手了大批德國新槍,淘換下來的漢陽造正愁沒地方扔,換給鐵血會,既然能得到急需的糧食肉食,又能落下個支援地方抗日隊伍的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當時做決定將漢陽造賣給鐵血會的那位長官恐怕做夢也沒有料到,規模號稱近千的鐵血會,拿著大批槍支彈藥,卻在一支十幾人的日本鬼子探路小分隊面前,作鳥獸散。如果不是紀團長等人恰巧趕到,恐怕存在庫房裡的槍支彈藥和糧食布匹,全都白白便宜了日本鬼子!
“你們鐵血會,其實已經算不錯的了!”見自己一提到“鐵血會”三個字,張松齡的面孔就不斷抽搐,軍官老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安慰:“你們好歹還跟那夥探路的小日本鬼子幹了一架,拼掉了他們半個小分隊。附近的貝勒莊自救會、大廟莊紅槍會還有四格格莊敢死隊,事前刮地三尺,讓老鄉們拿出糧食來供他們大吃大喝,說是要做個飽死鬼去跟小日本拼命。結果小日本兒才一露面兒,他們就立刻擺起香案跪迎了王師,連一顆子彈都沒敢放!”
他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張松齡真是不知道自己該大哭幾聲,還是該大笑幾聲。這就是他的同胞,這就是他甘灑熱血的那個頻臨危亡的民族。在這個民族漫長而繁華的歷史當中,不乏捨死忘生,甘願為國家灑盡最後一滴熱血的人。同時,卻也不乏時刻刻準備出賣她,踏著她倒下的身體,為家族和自己,搏取數載榮華富貴的人!他們的身影重在一起,共同構成了這數千年文明。他們身影重疊在一起,讓後輩們說不清這個民族到底是可憎還是可愛。
“而這些又算什麼,今後你見到比這難堪十倍,憤懣十倍的事情,還多著呢。”望著跟自己年青時同樣稚嫩,同樣在發現事實之後痛苦而又絕望的面孔,軍官老苟搖搖頭,露齒而笑。“你還年青,見得少。慢慢地,見多了,也就習慣了。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憤怒了。別人怎麼辦,咱們基本上都管不了。但咱們,好歹還能管得了自己!”
注1:二十九軍學兵營,組成為一部分北平高校的大學生和一部分在二十九軍接受軍訓的中學生。宋哲元的本意是透過學兵營為二十九軍培養後備軍官,不料此舉卻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七七事變後,宋的心腹潘毓貴將學兵營的位置和內部詳細地圖,全都提供給了日軍。在七月二十八日,日寇先是炮擊,然後強攻,將裡邊的五千餘愛國學生屠戮殆盡。
第四章 旗正飄飄 (六 上)
“ 別人怎麼辦,咱們基本上都管不了。但咱們,好歹還能管得了自己!”這也許是張松齡今天從老苟嘴裡所聽到的,最溫暖的一句話。也正是又這麼一句話做支撐,才讓他覺得眼前還有一線光亮,不至於徹底在黑暗中窒息。儘管,他的頭已經抬得非常艱難。
在人生的頭十七年裡,本質上,他是一株生活在溫室裡的小樹。家境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卻也能讓他讀書上學,能讓他衣食無憂。在父親和兩個哥哥無微不至的照顧下,他接觸的俗事不多,故而眼神很純淨。只看到了外部世界美好的一面,很少看到人間的醜陋與骯髒。
在他看來,自己的祖國雖然已經垂老,肌肉和骨骼卻依舊強壯;在他看來,周圍的百姓雖然貧窮,卻依舊未失去淳樸與善良;在他看來,這個國家的官吏雖然有那麼一點點貪婪,有那麼一點點不講道理,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在為了振興這個國家而努力著;在他看來,這個國家的軍隊雖然實力相對弱小,但威武不屈、面對強敵雖百死而不旋踵。
他不是沒聽說過九一八事變,長城抗戰。但從報紙和廣播當中,他聽到的都是中**人光明與勇敢的一面。所有失敗皆因武器與敵軍相差太大,每一個人都堅持到最後一刻,才灑淚告別戰場。
他不是沒聽說過中原大戰,派系之爭。但在他幼稚的想法裡,那都不過是一大家子裡的兄弟們互相之間鬧的小矛盾。也許為了遺產分配不均,還會動動拳頭,但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和好如初。特別是在有強敵殺到家門之時,兄弟們一定會放棄所有矛盾,共御外辱。因為只有這樣,家才能成為他們的家。如果家落在外敵手裡,他們就全都成了長工和奴隸,老父遺留下來的家產誰也撈不到!
什麼宋哲元、張自忠,什麼蔣總裁、馮副司令官,在他眼裡以前都是一張張京劇臉譜,就像舞臺上的關公、岳飛、秦瓊,個個都是忠孝節烈,個個都是俠肝義膽。偶爾表現不佳唱跑了調子,但只要觀眾一提醒,立刻就會想起本分所在,繼續按照寫好的劇本唱下去,絕不會自己砸了自己的場子。
然而最近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