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飛並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抬頭看了看戰火正熾的四周:聯軍的外圍防禦陣線已經瀕臨瓦解,身被玄色重甲的日本武士接連從輜重車的間隙中擠了進來,手中巨大的野太刀毫不憐憫地劈倒一個個聯軍士兵。他悲憤地閉上眼睛,剎那間又猛然睜開,放射出一股熾烈的光芒,“大帥請放心,我易飛今日定要為大軍殺開一條血路!”他一揮手中戰刀,“弟兄們,橫豎是一死,就讓我們放手當回英雄吧!驃騎軍,向北進攻!”
“向北進攻!”近千名騎兵一起舉起馬刀,發出震天價的高喊。雖然他們已經人困馬乏渾身痠軟,曾經銳利無比的刀鋒上也已經佈滿了缺口,心中卻始終燃燒著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那溫暖的熱流順著血脈流過士兵們的四肢百骸,賦予他們恍若天賜的無敵力量。
那團火焰,叫做忠誠與信仰。
驃騎軍士兵們狂熱地衝進日軍的佇列中,四下揮砍的馬刀劃出一道道雪亮的光圈,敵人的頭顱便在這光圈中拖著血箭此起彼落。日本人被徹底震懾了,這些已經殺紅了眼的大明國士兵如同一條條暴怒的猛龍,在他們噴著死亡怒火的雙睛下,任是誰也要肝膽俱裂喪失鬥志,眼睜睜看著他們撲到面前爪抓翼撲極盡所能地將自己撕成粉碎。
即便刀劍之利也阻擋不了這群死士:一道新的傷口算得了什麼,渾身上下早已沒有一處完好;多流點血又算得了什麼,哪怕生命也已經準備好在此燃燒,為了中華——我們的祖國。
日軍的陣線開始動搖起來,驃騎軍士兵衝到哪裡,包圍圈便從哪裡瓦解,最終被撕開一條若有若無的裂口。
“弟兄們,就是此刻,衝啊!”李如松一直指揮著其餘部隊配合驃騎軍突圍,此刻見敵軍陣腳浮動包圍潰散頓時大喜過望,立刻下令全軍對準這一薄弱點狠命衝擊。雙方戰到此時都早已是強弩之末,明軍卻在士氣和意志上zhan有極大優勢令日軍萬難抵擋。如同巨大的水壩上一旦出現裂縫,從這裡噴湧而出的激流只會更加猛烈地撕扯壩身,令這表面一如平時般堅實的巨壩頃刻間便土崩瓦解。
此刻情形正是這樣,殘餘的聯軍已經脫困而出,加藤清正自問已沒有能力再生作為,卻也不願眼看著到嘴邊的鴨子白白飛走,便催動大軍尾隨追擊。明軍殘餘部隊雖然以輕裝步兵為主,卻因為連日來極度的疲勞難以甩掉追兵;雙方一刻也不停息地向北狂奔,即使夜間也能看到兩條火把組成的長蛇在山間蜿蜒疾行。
勞累、傷病和失血過多令明軍在不到一百里的行程中減員多達三成,更不用說日軍前鋒追上來時的廝殺。而下一步又該怎麼辦,李如松心裡是一點底都沒有。入朝大半年來,明軍取得的全部優勢就在短短一天內喪失殆盡,從王京直到鴨綠江,上千裡河山都直接暴露在了日軍的屠刀面前。眼下倉皇敗退輜重盡失,拿什麼來抵禦強敵呢?
當敵人又一次在背後出現的時候,李如松幾乎已經失去抵抗信心了。他迴轉馬頭,怔怔地看著日軍的黑色洪流從天邊席捲而來,將明軍後衛衝得七零八落。我要死在這裡了,他對自己說,連同李家的榮譽也一起葬送
“為帝國而戰!”右側的山坡後突然響起一陣高呼,霎時間天地也為之戰慄不息,數千騎兵出現在絕望計程車兵們面前。他們身著朝軍衣甲手挺長槍,在尹成浩的率領下迎面衝向蜂擁而來的日軍。
“展開佇列!”尹成浩用朝語大聲命令道,朝鮮騎兵一面減慢速度重組隊型,一面繞過潰退的友軍從側翼撲向敵人。鋒利的長槍尖藉著迅疾的奔勢洞穿了漆竹甲,深深刺入敵人的心臟,兩百列寬的騎兵橫隊立即沖垮了日軍的長蛇陣,他們驅趕著驚慌失措的日軍,迫使他們放棄追擊向後退卻。
“大帥,倭人已退,請你放心。末將自當斷後掩護大軍。”尹成浩見日軍退去心下稍定,連忙來到李如松身邊。
李如松愴然一笑,“斷後掩護?事到如今我們還能朝哪裡去?王京慘敗,我軍已經無力再戰,漢江以北千餘里倭人均可長驅直入。只要敵人窮追不捨,我們再怎麼做也都是於事無補的。”
“大帥,北撤難以擺脫敵人,那麼我們就向西好了。”尹成浩建議道:“末將此次聞訊前來接應大帥,押送的糧草輜重都暫存於仁川港,我們可以在那裡構築防禦陣地背水一戰。我還派人知會了朝鮮的李舜臣將軍,相信他很快就會來援助的。”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李如松幽幽嘆道。
尹成浩部的突然出現令加藤清正著實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想到窮途末路的明軍竟然還留了如此漂亮的一手伏兵,倉促之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