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處置完公務,賀然召來黃婈,他終難忍心中好奇,請她入席後,問道:“我瞭解了一下令尊生平,對中伏一節頗感疑惑,你可查明瞭真相?”
黃婈神色很是平靜,搖了搖頭道:“不查也罷。”
賀然詫異道:“父仇不共戴天,豈能不了了之?”
黃婈慨嘆了一聲,道:“不瞞大人,我當初也是立誓要查出真兇的,尊母之命嫁入寧家為的就是探查線索,可剛入門寧家的男人就盡死於戰場,還有什麼好查的呢。”
“哦,原來你嫁入寧家果是為了這事。”
“大人既找人問過,該也聽到了那些傳聞,趙王主婚確有其事,這正中家母下懷,所以當即就答應了,我雖看不上那二郎,可為報父仇只得認命。”
“寧家人如果真是害死令尊的兇手,有怎會答應這樁婚事?”
“一來是大王做媒,是不好回絕的,二來呢,拒婚難免有做賊心虛之嫌,大人豈能不明此理?”
賀然點頭道:“理雖是這個理,如果他們真是兇手,讓你入了門就太難提防了,麻煩太多了,與其這樣不如想辦法拒婚,這趙王也是,如果是他主使害死的令尊,他主這樁婚事的用心就不好說了,可能”
黃婈悽然一笑,道:“懇請大人不要再說此事了,自家母亡故後,我的心也冷了,寧家兒郎已死盡,就算是他們陷害了先父,這仇也無從報起了,反之,如果是趙王主使,那就更沒什麼可說的了,他是君,我們是臣,這仇還是一樣無法報,每每想到先父或許是遭人陷害而死,我都心如刀絞,可一來難以查證,二來查出來也無法報仇了,是以這麼多年來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這十多年時光就此虛度,唉,如今連趙王也已化為白骨,國也近乎滅亡,不論他們是不是兇手,上天都算已替我報了仇。”
賀然略帶歉意道:“我不知夫人是如此心境,還想著回去代夫人審一審寧老夫人呢,請夫人勿怪。”
黃婈感激道:“蒙大人如此憐護,妾深感厚恩。”
賀然不解道:“我初時還因為你是與二郎情深才在寧家甘守孤寂,既然與他並無什麼情愫,為何虛度年華呢?這可真是不值了。”
黃婈自嘲的笑了笑,道:“該當是命苦吧,不論我是因什麼因由嫁入寧家的,夫君既死,一年之孝還是得守的,誰知一年剛滿,家母偏在此時亡故了,父仇不得報,母親又離去了,我霎時百念俱灰,加之與大嫂、五嫂情誼甚篤,在她們的挽留下,我就在寧家呆了下去。”
賀然為之唏噓,不知該說什麼好。
黃婈道:“不怪大人無語,回想這十多年,我自己都覺混混噩噩,如同行屍走肉,無喜無悲,無恨無怨,過一日算一日,即便是現在也不知以後該怎樣。”
賀然搖頭而笑道:“夫人看起來可不是那樣的人,陣前相見之時,那眼神可是靈動的很。”
黃婈微微一笑,道:“因自幼得父親大人寵愛,多半時光是在軍營中度過的,此番重新上陣或許是激發了幾分生氣兒,是以大人才有此看法。”
“既如此,夫人不妨在軍中領兵吧,不知意下如何?”
黃婈略作沉吟,道:“恐我這點些末之技難以勝任,如大人不怕我誤事,就派些無足輕重的差事吧。”
“夫人過謙了,那就委屈夫人先作中軍參謀吧,等熟悉了軍中事務再擔重任。”
“多謝大人。”黃婈說著要起身拜謝。
賀然擺擺手道:“不必多禮,你這些日應該也有所瞭解了,我這人素來不喜客套,也沒那麼多規矩,你此後也別一口一個‘大人’了,私下會談以你、我相稱即可。”
“這如何使得。”
“慢慢你就習慣了,你既有恩於大軍,又與拙荊有舊,在軍中只為提振精神,所以我不視你為屬下,你也不必執僚屬之禮,什麼時候不願在軍中了,跟我說一聲就是。”
黃婈展顏而笑道:“大人這般厚待讓下官何敢承受?下官是萬萬不敢的。”
賀然聽她改口稱下官,忍不住哈哈而笑,道:“以後你可別抱怨,咱們事先說好了,你武藝再高強,領兵上陣之事我也不會派給你,技癢自己忍著,到時可不要強求。”
“我可沒有功名之心,大人儘可安心,如大人所言,我在軍中只是耗度時光,僅此而已。”
“等班師回朝了,我帶你去見鳳王,你若覺與她意氣相投,可幫她參議軍事,我看你倆倒可相輔相成。”
“我是聽聞過鳳王威名的,只是不知這相輔相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