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現在丞相府在看他的決定,老曹千里迢迢地將這封公文送到他的手裡,恐怕不僅僅是要讓他拒絕以表明和天子不兩立的態度,更是要看他的政治手段,看他能否處理得妥當。他如果直接拒絕,那麼天子也好,朝中的大臣也好,甚至孫權、劉備都會把打仗的罪責推到他的身上,雖然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打擊。可對於他苦心促成地不進不退地局面來說,卻是一個很大地傷害,對他苦心養成的仁愛形象,也是個破壞。
“將軍又在想劉備要糧地事?”龐統又了一口酒,看著曹衝的臉色,慢悠悠地說道。
曹衝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舉起酒杯對龐統示意了一下,一飲而盡,張大了嘴巴,吐出一口熱辣辣的酒香。孫尚香湊過來將他的杯子加滿,不自然的看了他一眼,正好曹衝也看過去,她連忙低了頭,轉過去給龐統添酒。
“要糧的事好辦。”曹衝手指輕輕敲擊著硃紅色的茶几。“我有些為難的是天子似乎有些心太大了,他想招撫我那便宜岳父和大舅哥,恐怕是想掌握點實力。存了心要攬權,他怎麼不替我想一想,我好容易才勸住了丞相,被他這麼一搞,豈不是全泡了湯?”
“哼!”龐統不屑的哼了一聲:“他們這些小心眼,搞得也太拙劣了。他們想要攏絡人心,卻要荊州出錢,這種好事也虧他們想得出來。我看啊,將軍這次要給他們一點教訓才是。讓他們安生一點,不要再給將軍惹事。”
曹衝點了點頭,卻沒有多說什麼,龐統見一旁的孫尚香臉色不太好,有些歉然地一笑,將杯中的酒飲盡,笑道:“將軍,我去河邊看看,催他們快些過河。今天還是出山宿營的好,在這山裡過夜,實在有些不舒服。”
“去吧。”曹衝看了一眼河面上正在過河地士卒,對龐統擺了擺手。龐統穿起靴子走了,曹衝回過頭看了一眼低垂著頭的孫尚香,嘆了口氣,伸手過去拉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坐在,用身上披的大氅蓋在她的肩上,輕聲笑道:“是不是在想你家二郎?”
“沒有。”孫尚香掩飾的一笑。搖了搖頭。身子卻向曹衝靠得緊了些,不知是怕冷。還是什麼原因,她有些顫抖。
“我也希望他們是真心的歸順朝庭,可是”曹衝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吐出一道濃濃的白霧,“他們只是知道要糧,卻沒有一點歸順地誠意,打的無非是拖延一段時間的主意。依我看,我那便宜岳父也好,你那二郎也好,都沒有死心,讓他們放棄了手中的權利到朝中來做官,只怕比登天還難。”
孫尚香伏在曹衝肩上,黯然神傷。她對孫權有恨是不假,可是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有再大的怨恨,也抵消不了他們之間的親情。她知道孫權是不會降,一來他的野心很大,二來江東的基業是她父親和兄長地心血,怎麼可能輕易的拱手讓人?現在雖然看起來曹衝佔了上風,但也僅僅是上風而已,孫權驟失重將,只能依賴江東本地世族,一時之間有些有些不趁手,也是可以理解的。上次如果不是陸遜消怠工,不聽孫權進攻長沙的命令,曹衝何以那麼輕鬆的拿下長沙?也許從長遠來看,孫權遲早要輸在曹衝的手下,可是沒到那一天,又有誰會輕易放棄手中的利益呢?
她是希望孫權這次是能真的歸順朝庭,那樣的話至少可以不再與夫君為敵,割據江東是不可能地,但封個侯卻是意料之中地事,孫權可以安安穩穩的把孫家地血脈傳遞下去,她也不用在夫君和兄長之間兩相為難。可是憑著她對孫權的瞭解,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渺茫了。孫權那個人不到輸得乾乾淨淨,是不可能罷手的。這些話,她又如何向曹衝說明,請曹衝放他們一馬?顯然不合適。
孫尚香心理很矛盾,她又不象蔡璣那樣把自己的想法隱藏在談笑之間,自從聽到孫權和劉備向荊州要糧的訊息之後,她就經常處在這種兩難之間,只有夜間伏在曹沖懷中的時候,她才能短暫的忘卻這種進退不難的痛苦。
曹衝見她愁眉不展,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著河面上的人馬出神,也不再問,只是摟著她纖腰的手摟得更緊了些。他的手在孫尚香腹部摸了摸,覺得有些異樣,便開了一句玩笑道:“真是奇怪,我怎麼感覺你快成了小腹婆呢。這腰可比以前粗了不少啊,難道是這北疆的牛羊肉太好吃了,胖了?”
出神的孫尚香羞紅了臉,在他的肩上扭了扭,嗔道:“知道了,不就多吃了幾塊肉嗎。被你說了多少次了,真是個小氣鬼,多少也是個鎮南將軍,在襄陽還有那麼多地額外收入,天天唸叨著幾塊肉,也不怕人笑話。再說了,這不是我那侄女婿白送的嗎,又沒花你的錢,你心疼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