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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夜去過許多城鎮。她不喜歡城市。她說,所有的城市都是一樣——高樓大廈,縱橫交錯的立交橋。還有,到夜晚都不會熄滅的燈。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沒意思透了。所以,她去了一些小鎮。或者農村。是真正的農村。不是江浙地帶那些如暴發戶一般迅速崛起的農村。錦夜強調說,是非常貧困的地方。那裡有許多山。他們就被包圍在山裡。或許一輩子,都不可能出來。

錦夜曾經畫下了那些地方。她非常討厭那些到處照相的人。她說,那些相機都是冰冷的機器,會把那些風景的靈魂損傷的——說到這裡,她回過頭去對沉年說,如果你覺得我矯情的話,就笑我吧。有許多人都說我純粹是無病呻吟。或者是沒事找事,一個人跑那些地方去幹什麼。

但是我沒有回答他們。即使我說了,他們也不會明白。

那時候,沉年就和她一起坐在那家他們經常光顧的果汁店裡。錦夜也把她曾畫下來的畫翻給沉年看。她說,我都是一筆一筆畫下的。那些風景,他們是自願把靈魂交給我的。所以,我們是平等的。

說到這些的時候,她的表情非常認真。這個時候的錦夜彷彿是另一個女子。彷彿是沉年在無數小說和電影中看到的女子——那些曾經於他都是虛幻的。他覺得,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那樣的人。但是此刻,她就坐在他的對面。而他的手上,正慢慢翻閱著那一張張她過去一次次跋山涉水之後,一筆筆畫下來的風景。沉年抬頭去看她,錦夜的臉是安靜的。她亦微笑著看著他,說,我之所以要和你說起這些,是因為我相信你。從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那時候你在唱歌,我就已經相信了你。所以,才會願意把這些都告訴你。

沉年說,我知道——他當然知道。因她所說的,都是他年少時候的夢想。那時候他還年少,還在小鎮生活。他曾長久地把自己關在家裡的小閣樓,寫了許多,都是關於遙遠的山脈。就在他從未到過的西部,只是偶爾從書上看來的風景。多年前的寒假,他和穆夏寫信,並且不斷地,把這些全部都告訴了穆夏。那時候,穆夏說,沉年,有時間,我們要一起去看那些山。

但是,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去看那些山了——沉年將思緒從回憶中拉回現實。他以為,那些童年的故事都不在了。而此刻,他的對面坐著錦夜。錦夜說,她真的去過那些地方。遙遠的西部。貧瘠的土地。還有破碎的夢想。

他突然覺得,在錦夜抬起頭的那一剎那,他快要暈眩了。

在十二月即將結束的時候,錦夜完成了任務。她終於把所有的插圖都做完,並且全部被採用了。那個下午她非常開心,就打電話給沉年說,晚上有沒有時間,我要請你吃大餐了。沉年已經料到是怎麼回事。他說,錦夜,我也告訴你一個訊息,我找到工作了。這個暑假我不用回家,我要去工作了——三天前,他經人介紹,終於找到一份工作。是在酒吧唱歌。酒吧在市區。幾乎是和從前一樣的待遇。沉年覺得滿意。同時,學校亦履行了他們當初的諾言,校園十佳歌手的前三名,可以由贊助商提供資金,幫助他們錄一張自己的唱片。非常簡單的唱片。不是對外銷售,只是一個紀念。

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沉年把這張唱片送給了錦夜。錦夜收下了,她說,我一定會每天都聽的。

那個晚上吃完飯,他們一起去了那家沉年即將開始工作的酒吧。酒吧離錦夜住的地方有些遠。格調不錯。人不多。他們都很喜歡。沉年去辦公室向老闆報道。老闆說,那麼,今天晚上你先試唱一下。看看客人的反應,以後也知道唱些什麼。

出來之後,沉年就問錦夜說,我今天晚上要試唱了,你說,我唱什麼歌比較好呢?

錦夜想了一下,說,其實,我只聽過你唱一首歌。不過,我覺得你唱什麼歌都會很好聽吧。

沉年就對她笑,然後,拍了拍她的頭。動作非常自然——他突然想到什麼,但是極力控制住了。他轉身就去找樂隊溝通。錦夜突然叫住他。沉年回頭,說,什麼事。錦夜看著他,終於沒有說。沉年再次對她笑,就走了。

錦夜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等待沉年出場。幾分鐘後燈光突然暗了,老闆上場向客人介紹一位新的歌手。接著,沉年從後來出來。他說,大家好。是平淡的口氣。他說,今天給大家唱一首比較老的英文歌曲。

一束淡藍的燈打在他的身上。樂隊的電子琴漸漸響起,節奏平緩——是那首很老的歌。《desperado》。老鷹樂隊的歌——那一刻突然想到的歌。在他拍錦夜頭的時候,他就記起了。那個瞬間,錦夜叫住他。他回頭,以為那就是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