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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哼,”季虹還是有點嘟嘟嚷嚷,“美國人日本人也留長頭髮,不也搞得挺富嗎”

“虹虹,算了,少說兩句行不行?那是資本主義嘛”

“咱們倒是社會主義,可搞了幾十年還那麼窮。”

“咪!”是茶杯重重地扣在桌子上的聲音,連周志明和萌萌都嚇了一跳。

“出去!你簡直不像我的女兒,木像一個共產黨員的後代!”施萬雲終於爆發了,“你們是從蜜罐子里長出來的,以為自己天生就該享福,你們見過中國過去是什麼樣嗎?見過帝國主義殺中國人嗎?我們死了多少人才打出社會主義,死了多少人!光攻四平,就死了多少人!打出了社會主義,是為了給你們隨便罵的嗎?你們這些娃娃,竟然對毛主席也指手劃腳,有什麼資格!滾出去!”

客廳的門砰的一聲,一陣咯咯的腳步在走廊穿過,接著,季虹的房門撒氣般地狠狠摔了一下。客廳裡,宋凡卿卿咕咕地埋怨著,一會兒,全都靜了下來。

“哼哼,”施肖萌的鼻子裡很勉強地笑了兩聲,然後端起飯碗,“沒事兒,我爸爸就這樣兒,老頭們對現在的年輕人總是理解不了,動不動就拿舊社會比。”

周志明悶頭吃飯,心裡面沉甸甸的。在感情上,當然,也在道理上,他是不接受季虹的觀點的,季虹放這種“厥詞”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他並不像頭一次聽見時那麼難受,似乎“久聞不知其臭”了。此刻心裡的沉重,大半倒是為施伯伯剛才的激動而來的。他能理解他的激動,但對他批評季虹的角度卻多少覺得有點簡單和陳;日。他覺得季虹對自己的生活道路已經有了相當固定的和具體的看法,遠非一兩句道理所能改變,如果一味拿她已經幻滅的那些理想信念來說教,只能是言者諄諄,聽者藐藐,適得其反而已。周志明自己也說不出,如果一個人對所有的大道理,革命的信念和原則都已經感到蒼白乏味了,那麼該用什麼來使她警醒和服氣呢?他說不出,也許,也許,只有歷史吧

他很想把這些話同萌萌交流交流,話至嘴邊又止住了口。萌萌最近埋頭功課,政治思想方面的事兒不去多想多看,跟著她那些同學人云亦云,他和她一談起來,每每不投機。特別是他自己還沒有搞懂或者找到答案的問題,他現在就避免和萌萌談,萌萌很任性,免得不快。

所以他只是低聲地對她咕喀了一句:“你姐姐是不對。”

“社會上本來就有很多陰暗面嘛,咱們國家有的方面就是沒搞好,還不讓人發發牢騷?發牢騷也是憂國憂民,我們大學裡的同學也淨髮牢騷。”

“發牢騷看怎麼個發法兒,我也發,可你姐姐,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吧,她有點,怎麼說呢,我說是有點自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不能觸犯,也不能委屈,真的,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我就是有這個感覺。你姐姐有好多優點,我承認,但一個老是覺得個人利益得木到滿足的人,看事物的眼光大概會變得越來越明暗的。”

“我不懂什麼叫陰暗,你就說那條破管子吧,從十一月初就開始修,到你來的那天才修完,足有半個月天天回家都得跳溝,晚上溝邊還支個二百瓦的大燈泡,照得你一宿睡不著覺,連江伯伯那些天都跑市委招待所過夜去了。到現在,廢止還不給清,就衝市政工程隊這幫官商老爺,誰沒個意見吶,發發牢騷就是個人主義,自私,眼光陰暗產‘萌萌笑了一下,”我看你才陰暗呢,你這職業習慣就老是把別人看得那麼壞。“

“你說的和我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算了算了。”他覺得還是不該在背後多說季虹的壞話,所以沒再戀戰,悶著聲往嘴裡扒著飯。突然,他的筷子一停,霍然抬眼,“你說什麼?咱們門口的地下管道是夜裡施工的?”

“可不是嗎,等你白天上班了,他們也回去睡覺了,你下班休息了,他們又來了,把我們給氣壞了!”

“原來是這樣!”他扔下飯碗,猛地站起來,從飯廳跑出去了。

“怎麼啦?一驚一乍的,什麼毛病!”施肖萌端起碗,莫名其妙地跟出了飯廳。

“有電話號碼本嗎?‘他按著電話,愣愣地問了一句。

“有,就在電話下面的抽屜裡,你要幹什麼?”

他不答話,找出電話本,把紙頁翻得嘩嘩作響。

“你到底要幹什麼,給誰打電話?”施肖萌滿腹疑惑地走過去,她一眼看到周志明那隻在電話本上划動著的手指停在了一行字上城東區,市政工程隊。

東區市政工程隊的院子裡,凌亂地堆滿了鋼管、纜繩、小推車、十字鎬一類的器材和工具,辦公